“蒋婉你说什么?我是你妈!”
“你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这么侮辱你的母亲?你的教养都被狗吃了!”
我听到了蒋母暴怒的声音,紧跟着就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我知道蒋母为什么如此愤怒,她无法接受被她所控制的蒋婉就这么脱离她的掌控,甚至说出旁人心知肚明却不敢说出口的话。
那个被她牢牢掌握在手中的“风筝”怎么能脱离风筝线,在天空中自由翱翔?
“教养?我可从不记得蒋女士你给过我任何教养,如果一味地批评和逼迫也算是教育的话,那我觉得我现在对待您的态度,应该是您喜闻乐见的才对。”
“蒋女士,是您说蒋家不留没用的人!”
我听到蒋婉上楼的声音,立刻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工作间。
蒋母歇斯底里的声音不断传进耳朵里,虽然听不清,可仍旧能察觉到她的愤怒。
走进工作间后,基本隔绝掉蒋家母女二人的争吵。
看着工作间里的各种工具,我顿时被悲伤淹没。
抬起手臂仍旧能够感受到丝丝缕缕的疼痛传来,颤抖的手臂预示着我以后很有可能会跟设计师这一职业无缘。
我到现在都弄不懂,为什么我会走到今天这步。
在这个工作间里,我创作出了拿去参加全球巡展的作品,我本以为自那时候起我的生活会彻底回归正轨。
等待我的并不是正常的生活,而是无边的折磨。
我抬手摸着那些工具,心里的痛越发明显。
我试图拿起一件尚未来得及完成的作品,可即便是两只手,我也仍旧拿不动。
蒋婉推开工作间大门的一瞬间,那件半成品也随之摔在我脚边碎裂开来。
蒋婉立刻上前,拉着我躲开地上的碎片,满脸焦急地拉着我查看我是否有什么地方受伤。
“蒋婉,我们就像那件未完成的作品一样,再也没法复原了。”
我的话让蒋婉的动作一顿,她抬眼看我的时候双眸中闪动着泪花。
她的情绪来自于哪里我不懂,但我知道肯定不是因为我。
她低头,将我的手覆盖在她的脸颊上:“晏隋,我们的婚姻还没有结束,就像那件作品一样,可能会失败,但还是有重头开始的机会,你说对吗?”
从头开始?
我和蒋婉要怎么从头开始?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机会,我会选择宁愿自己根本就不曾与她相识。
也许离开我,蒋婉振兴蒋氏集团的速度会变慢,但至少我们不会再继续互相折磨,她也能抛下往日的种种,变成那个能开怀大笑的姑娘。
“没有这个必要。”
蒋婉抬眼看了看工作间内的一片狼藉,她很少踏足这里,甚至平时都很少回来。
这一次,竟然开始主动收拾这里的一切。
散落在地的碎片都被收拾干净后,她推开窗,让清风吹散房间内的阴霾,随即坐在我身边。
“蒋婉,你的手会好的,相信我。”
“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出去散散心,我记得从我们结婚开始,你就一直想出去逛逛,这一次就当补上我们的蜜月,怎么样?”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让程岩准备机票。”
想去的地方?
不知为何,我的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工作室全球巡展的第一站——S市。
“S市。”我脱口而出。
蒋婉脸上露出欣喜,当着我的面给程岩打去电话。
“程岩,准备两张去S市的机票,我和晏隋要出发去S市。”
蒋婉打电话的时候按下了免提,这样就连我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电话那头的程岩似乎有些为难:“蒋总,可是咱们明天还有一场非常重要的会议,为了等这次的合作方,我们已经等了很久,这次的机会绝对不容错过......”
蒋婉下意识的抬头看我,我轻笑:“如果你没时间,还是去忙正经事吧。”
“我一个人也可以去。”
原本我就不想让蒋婉跟着,只不过我明白如果蒋婉不去,我恐怕也去不成。
只是,在听到程岩的话的那一瞬间,我还是不免想到了从前。
以前,蒋婉也有在家接到电话匆匆离开的时候,那时她的紧张和担忧都属于勒然。
如果那时候勒然的事情也会与公司的工作相冲突,蒋婉也会犹豫吗?
我想不会。
就算蒋婉再三向我保证,她和勒然的关系仅仅是朋友。
可我也明白对勒然她仍旧给了本不属于朋友的特例,只是这份特例却从不曾用在我身上。
我不禁有些自嘲的笑笑:晏隋啊,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期待蒋婉会把你的事情永远放在第一位?
如果她的心里你真的重要过其他的所有事情,为什么她会为了勒然委屈你?
我没心思理会蒋婉与程岩之间的交涉,起身走出工作间。
在我走出工作间的一瞬间,蒋婉的声音变得急促,也变得不容置疑:“程岩,会议推后,其他按照我的要求去办,我不想说第二遍!”
她甚至没等程岩回应就挂了电话。
我想,程岩在蒋婉的身边工作肯定也会觉得辛苦吧?
蒋婉的感情来的快,也热切,她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恨不得将这天底下最好的都捧到那人面前。
如果她不想对一个人好,那人就算是对她再好,也会让她视若无睹。
我刚刚躺下,蒋婉就从身后缠了上来。
她的双手环抱着我的腰,脸埋在我的背上,声音显得很闷:“晏隋,以前你都会把我抱在怀里的......”
以前?
她的话,让我陷入回忆的旋涡。
没错,以前我确实喜欢抱着她,只要她有困意,在我身边,我一定会紧紧抱住她。
因为那时候的蒋婉怕黑!
童年父母不和,让蒋婉时时刻刻都像只受惊的小鸟。
父母每次见面就会吵架,她只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才能假装她的父母也跟其他人的父母一样恩爱。
久而久之,她对于黑暗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知道这些的时候,我很心疼她。
所以但凡天色暗下来,我总会与她形影不离。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总会用我的怀抱告诉她,她不会再被任何人丢下,再也不用担心黑暗会将她吞噬。
可我却违背了我的誓言,我亲手推开了蒋婉。
后来,她也不再怕黑。
而怕黑的那个人,变成了我。
黑暗的环境里,蒋婉深夜敲门的画面,会一遍一遍的在我的眼前浮现,我不敢休息,只能开着灯。
这算不算对应了那句话。
天道有轮回,事事有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