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陆念深的话，陆云深神情怔怔的。他盯着陆念深的眼睛，满眼郑重。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个小孩子，就存了不当回事的心思。
他道，“我会的。”
陆念深没有想到陆云深今天的反差会这么大，他突然这样一定有鬼。陆念深这样想着，小小的身躯缩在病床上紧绷着，眼中满是怀疑和警惕。小孩子并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他想到的是什么，就会表现出来什么，尤其是害怕的时候。
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陆云深，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
看着眼前的陆念深像只被围堵的小兽，露着害怕和警惕，以及不安。而他自己，就是追杀他的猎人。
“你真的会吗？虽然妈妈说过，认错就改就是好孩子。但你是大人，我不相信你，也不会轻易地就原谅你。”
陆念深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陆云深的心脏上。
“我知道的。”陆云深声音低沉地回复。他已经心有准备了，自己不会那么轻易地被原谅。
陆云深伸出手想去触碰一下陆念深，但对上对方的眼睛，他又生了怯。他讪笑着，抬起的手放在了被子上，“你现在好好的，我就很满足了。”
他这是在关心自己？
陆念深心生怀疑，“你现在不生我们的气了？”明明每次见到自己和妈妈的时候，一直绷着一张脸。机器人都会有笑脸，但他没有。
“不生气。”
“那我可以跟你提一个要求吗？”
“什么，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陆云深感觉这是一个拉近自己和陆念深的机会，迫切地回答。
陆云深的热情让陆念深又带着怀疑地瞥了他好几次，才开口，“我想见妈妈，你带我去见她。”
陆云深沉默了，陆念深见此却着急了，他慌张地问，“妈妈是不是出事了？”
陆云深没回答。
陆念深哭了。
“我应该保护妈妈的，呜呜。陆云深，你就是个大坏蛋！”陆念深举着两只胳膊，拍打着陆云深，在为他的妈妈报仇。
陆念深的身体本就虚弱，砸了几下后，胳膊就不太能抬得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耷拉着。陆云深忍着心痛，将异于同龄小孩身形和体重的陆念深两手一伸，给抱到了自己怀里。
“念念，别生气，不是不让你见妈妈。我们把病彻底治好，到时候给妈妈一个惊喜好不好？”陆云深动作和表情僵硬地试图哄好陆念深，他力图将自己的声线降得温和些，“妈妈的生日快到了，我们把这个当作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好不好？如果在那天的时候，妈妈知道念念的病治好了，那她是不是非常开心？”
陆云深回忆着云之笑哄孩子的画面，尽量将其复刻地接近些。
听着陆云深的话，陆念深慢慢地安静下来，不过心里依旧蔓延着一种他觉得很奇怪的感觉。
妈妈可以开心，是他最大的愿望。因为他能感觉到，因为自己的病，他的妈妈的眼睛里总是很忧伤，为了自己却勉强笑着。
他想治好病，可是——
陆念深想到什么，垂下了脑袋，“治不好的。”
“会的，一定会的。”陆云深闻言抱紧坐在自己腿上的陆念深，“我会救你的，你一定会没事。”和你的妈妈一起平安无事。
“你真的会救我吗？”
陆念深扭过头，乌黑的眼睛盯着陆云深深邃的眸子。他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小小的眼睛里也带着诧异，似乎是对于自己刚才听到的有些不敢相信。
“我会救你。”陆云深一字一句道。他的眼神中满是决然，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颗沉甸甸的誓言之石，不可撼动。
“真的会吗？”陆念深低声重复了一遍。
“真的会的，等你吃了药，睡着了，我就去找你的主治医生，去做配型，尽早给你安排手术。”
陆云深哄着陆念深把药吃了。
情绪稳定下来，药也吃了，陆念深的乏意也就上来了。陆云深带来的画笔，今天没有打开的机会了。
躺下后，陆云深给他掖了被子。
温柔的同时处处又透着小心翼翼的陆云深让陆念深哪怕都躺下了，也依旧保留着不真切的感觉。如果不是陆云深跟他百般保证，没有一点不耐烦的表现，他都会以为陆云深做了很大的一件错事。
大到他不得不做一些事来弥补。
“谢谢。”在陆云深掖好被子后，陆念深闭眼前，声音很小的吐出这么一句。
说完后，陆云深被天降惊喜惊得怔愣住，而陆念深的耳尖也因为别扭泛起了红。
陆云深突然很激动，恨不得狠狠地亲陆念深的额头几下。
他的心在尖叫。
他陆云深的儿子真的好乖啊！
陆云深有些懊恼，他当初为什么要因为所谓的面子对念念横眉冷对。这么可爱的家伙，哪怕不是他的儿子，他也能当自己的儿子啊。
怪不得简唯之那家伙一见到念念就喜欢抱。
听到陆念深起了细微的鼾声后，陆云深一颗激动的心才缓缓地平复下来。平静下来后的他，神情倏尔严肃起来，眼神被冷意替代。
他肃着张脸，掏出手机，翻出了一个很久不联系的电话，发了消息出去。
五年前的事不能被搁置下来，如果当年的事真的是他猜测的那样，那拖的越久越难查。
他让林呈明面上去寻找合适的肾，另找了人暗地里去追查关于五年前的真相。
不管是谁，他一定不会放过。
陆云深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后，最后恋恋不舍地出去。
叮嘱保镖好好守着，不要放可疑的人进去。接着找了还在值班的医生，定了明天做配型的时间后又返回病房。
半夜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身体不对劲，好像又复烧了。
出去找值班的护士挂了药水。
等待点滴结束的时候，陆云深突然有些自我厌弃。十几年下来，他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结果却在这紧要关头，反复低烧。
像怎么一回事？
如果真的有报应这一说，那么请晚点惩罚我，让我看着他们都好起来。
陆云深在心里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