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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品店。

吃饱喝足的小奶牛打了个哈欠,趴在没吃完的点心旁开始呼呼大睡。

“蓝波大人……吃不下了……”

时淮接过风见和煦递来的小毯子,轻轻盖在呓语的蓝波身上,盯着蓝波稚嫩的脸庞开始发呆。

风见和煦就静静地站在他身后,连呼吸都轻不可闻。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沢田纲吉慢慢推开门走进来。

看到熟睡的蓝波也不自觉压低声音。

“真是的……”

他抱起睡相豪迈的小奶牛,面上有些无奈。

蓝波到底有多闹腾沢田纲吉再清楚不过,不过想到时淮对蓝波的态度,连沢田纲吉都不得不感叹一句真有耐心。

“看来时淮是真的很喜欢蓝波。”

沢田纲吉看着蓝波被擦得干干净净的双手和脸,朝时淮笑了笑。

“蓝波也一定很喜欢你。”

时淮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事赶紧走。

太惨了,被云雀恭弥抽得鼻青脸肿了还得过来接蓝波。

希望蓝波回去的路上不要醒过来,不然肯定会留下一个美好的心理阴影。

沢田纲吉着急回家,也没有久留,一时之间,甜品店就只剩下时淮和风见和煦两个人。

时淮坐在高脚凳上打了个哈欠,向旁边站着的风见和煦招招手:“店长你过来一点。”

风见和煦走到他面前站定,靠近之后,即使时淮坐在高脚凳上,也得仰起头才能看到风见和煦的脸。

“好高,这么抬头也太费劲了。”

不知道时淮想做什么,风见和煦只能后撤一步蹲下来,这下换成他来仰视时淮。

时淮眉眼舒张,稍微一用力就从椅子上跳下来,然后伸出胳膊,慢慢环住风见和煦的脖子。

拥抱一触即分。

他低头看见风见和煦眼中闪着错愕,眯起眼睛笑了:“这次就原谅你了。”

风见和煦能不动声色藏那么久,没道理探一次病就被里包恩一眼看出来。

“店长是故意被看到的吧。”

“给你添麻烦了吗?”

“没有。”时淮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左看看右看看,“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店长擅自行动。”

比起所谓的麻烦,他更好奇风见和煦这样做的动机。

平时如果不是时淮主动联系,风见和煦会一直安静地等在某处,除了冬眠似的那段时间,他就像是没有自己的生活一样。

轻飘飘的羽毛终于被风吹动,时淮难免会忍不住伸出爪子挠两下。

时淮映照在灯光下的眸子泛着懒洋洋的暖意,风见和煦对上他的视线,下意识垂下眼帘。

“只是想警告他们一下。”

自从时淮被云雀夫妇收养后,他从未见过时淮把注意力放在云雀以外的谁身上那么久,也很少再见时淮流过血。

纯黑的幼兽静静蜷缩在被子里,仿佛是被谁灼伤了一样。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时淮是被拼凑起来的存在,太过炽热的火焰会伤到他。

云雀夫妇知道,所以选择了放养,他也知道,所以学会了忍耐。

他记得时淮看向沢田纲吉的眼神,悲伤,胆怯,同样也充满迷茫,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压不住了。

“真好啊。”

轻快的语调吸引了风见和煦的视线,时淮不知什么时候又坐回到高脚凳上。

“这下完全可以确定店长只是不坦率,而不是什么设定好程序的Npc了。”时淮正低头看着他,半弯着眼睛,“别担心,我不会扔下店长的。”

不会背叛,不会妨碍。

如此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试探着,成为他所需要的样子。

就像他珍视着云雀一样,风见和煦也在珍视着他。

“压抑情绪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店长。”

这就是时淮总喜欢逗他的原因吗?

“我知道了。”风见和煦站起身,主动向时淮提出了第一个请求,“让我送你回去吧。”

同样的站位,同样的角度,骨节分明的手在面前伸展,与幼时的画面缓缓融合。

时淮忍不住抱怨:“我又不是撒手就没的熊孩子。”

即使嘴上这么说,他还是久违地搭上这只手。

“我以前一定说过很多次……”

风见和煦微微侧耳,听到时淮用他那特有的懒散语气说道:“店长的手很好看,不去考虑一下弹钢琴吗?”

“嗯。”

风见和煦缓缓松手,他记得时淮不习惯长时间的肢体接触。

指尖分离的瞬间,时淮便下意识走在风见和煦前面。

他回头吐槽:“嗯算什么回答?”

“你上次走丢也是这么说的。”

“啊……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时淮脚步可疑地加快了几分。

风见和煦见状,眼中划过笑意。

有些事情既然不记得,就说明它没有被记住的必要,如果哪天记起来了,或许代表它又有了被记住的意义。

只是他经常会希望那天能再晚一些。

“店长,你好慢~”

身后的脚步越来越小,时淮不得不站在原地等他。

“对了,店长是个脆皮来着,一个人走夜路没问题吗?”时淮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风见和煦身后的方向,“要不还是换我来送店长回家吧。”

风见和煦摇了摇头,沉默着来到时淮身后。

只见时淮眼中困意散去,手中的剑不知何时钉在风见和煦刚刚的站位上。

时淮走上前将剑拔出来,余光在一旁尸体的喉咙上微微停顿,最后翻了个白眼。

“走吧。”

风见和煦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曾看那尸体一眼,时淮要走,他自然没有异议。

两人离去没多久,一个小婴儿便从树上跳下:“一眼就被看穿了。”

“这也是没办的事啊,里包恩先生。”刚刚还躺在地上的尸体不知何时坐了起来,他哭丧着脸,“那样的攻击,如果不躲开就真的死了。”

时淮攻击的角度很刁钻,要么直接被钉死,要么就完好无损的躲开,想伪装成被杀的样子基本不可能。

莫雷蒂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不愧是彭格列最锋利的剑刃,但是他怎么变小了?”

作为彭格列的特殊工作人员,莫雷蒂曾有幸见过那位最几次。

传说中彭格列最锋利、也是最忠诚的宝剑。

可惜在八年前的那场叛乱之后,这把宝剑就被彭格列雪藏了。

也有传言说他厌倦了日复一日的忠诚,同样参与了叛变,最后被彭格列九代目摧毁,连带着叛乱的发起者一起埋葬于彭格列初代遗址的花园。

里包恩望着时淮离开的方向解释道:“他现在叫云雀时淮,是云雀恭弥的弟弟。”

“云雀?那个十代云之守护者的候选人?”

“对,是个极度任性的家伙,不用太过在意他们两个,尤其是时淮。”

里包恩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一旁的莫雷蒂:“今天只是顺路带你过来打个招呼,主要还是阿纲那边。”

莫雷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拍拍屁股站起来。

“包在我身上!我会用我的特技吓十代目一跳的。”

……

“拜拜,路上遇到可疑的尸体请拨打110,不过我更建议店长来找我哟。”

云雀家门口不远处,时淮朝远去的风见和煦挥了挥手。

待风见和煦彻底走出视线,时淮才大摇大摆地推开家门。

因为没听到云豆叽叽喳喳地唱歌,他大概能确定现在家里没人,不用担心开门杀之类的东西。

接下来就该考虑晚饭吃什么了。

“……”

做了寿司做蛋糕,做了蛋糕做晚饭,他是什么新型妈妈桑吗?

“真是够了,让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

巡视完领地的肉食动物一打开家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咖喱味,环视一周却不见做饭的人。

“……绿意盎然的并盛,不大不小中庸最好……”

走进屋内,隐隐能听到庭院传来歌声,云雀恭弥拉开拉门,一黑一黄两只小鸟就顺着门缝飞了进来。

两只小鸟绕着云雀恭弥打闹几圈,云豆停在云雀恭弥指尖,小黑子也识相地飞回到时淮的肩膀上。

“云雀,咬杀!”

面对草食动物不知所谓的叫嚣,云雀恭弥挑了挑眉:“呵,胆子不小。”

走廊边上,时淮早就换上睡衣,头上、肩膀上、衣摆旁全是安静娇小的小毛球。

它们会偶尔扇动翅膀换一个姿势,很少会叫出声来。

“时崽!”

除了某只缺心眼的云豆。

云豆凭一己之力吓飞了时淮身上除小黑子以外的所有毛球,独自一鸟占领高地。

时淮看了云雀恭弥一眼:“回来了,咖喱饭在保温箱里。”

他将头顶的云豆抓下来放在小黑子旁,转头继续观赏起庭院中央的醒竹。

竹筒一点点被水灌满,最后“哒”的一声敲在石板上。

流尽,灌满,循环往复。

云雀恭弥看着时淮安静的样子,莫名想起某个小婴儿的话。

“那家伙很擅长安抚别人,轮到他自己却意外的笨拙。”小婴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平时他多半也喜欢把自己丢到安静的地方顺其自然吧。”

云雀恭弥懒散地斜倚在门框上,眼神随意地掠过庭院中的那些精心布置的造景,随后无聊地收回视线。

“你在想什么?”

他静静地看着时淮,时淮肩上的云豆似乎还想一展歌喉,然而它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眼小黑子咬住后脖颈拎出了庭院。

时淮拍拍衣摆站起来:“先吃饭吧。”

即使眼里盛着困倦,时淮还是会面笑眯眯看着对面进食的肉食动物。

“你居然来找我谈心了?”

自从黑曜事件结束之后,云雀恭弥也有了一点细微的变化,变得嗯……温和了一点?又或者说有耐心了一点。

草壁妈妈可是叼着小手绢感动了好久呢。

只是时淮没想到云雀恭弥居然也会好奇他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没在想。”

倒不如说自从沢田纲吉在黑曜自顾自地对他说了一堆废话之后,他反而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我现在该做什么?”时淮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

除了让他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去上学,云雀恭弥几乎从未插手过他的生活。

如果放在以前,时淮会把能说出口的一股脑说给风见和煦,说不出来就去找蓝波撒泼打滚。

因为前者喜欢倾听他的抱怨,而后者渴望成为能够被人依靠的小大人。

但是现在,时淮把以前做过的、没做过的都做了,还是没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他以前是如何判断自己想做什么的呢?

不等云雀恭弥开口,时淮就先一步放下一杯水,端起他吃完的碗筷进了厨房。

“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拧开水龙头,盘子上的油污被一点点冲刷干净,“就当是留守儿童想妈妈了吧。”

两人再没挑起过新的对话,庭院中偶尔会响起的敲击声,偌大的云雀宅终于显露出几分孤寂。

是夜,留守的儿童照常进入梦乡,孤高的云罕见地眺望起夜空。

冷冽的黑眸划过高挂的弦月,坠落于中庭的潭水,盛满水的醒竹轻点石面,发出一声脆响,流云便像是失了兴趣一般,归于二楼的窗棂。

云雀恭弥拉上窗帘,实在不理解这种枯燥乏味的事物有什么好看的。

他只觉得现在的崽子有点儿难带,顺其自然似乎并不适用于想妈妈的孩子。

“云……!”

被小黑子叼走的云豆去而复返,一头撞在云雀恭弥窗户的玻璃上,在窗台上委屈巴巴地缩成一团。

云雀恭弥将窗户拉开一条缝,将颤抖的团子拎进来,扔到一旁的小鸟窝里。

他冷冷瞥了一眼跟进来的小黑子:“发出声响就连你一起咬杀。”

吓得小黑子一翅膀扇在不安分的云豆头上,像极了教训熊孩子的大家长。

就像云雀恭弥不理解时淮为什么喜欢盯着一些无聊的事情看一样,小黑子也无法理解云雀恭弥这么个人为什么就养了一只爱吵吵傻鸟。

不仅要照顾他弟,还要照顾傻鸟,它真是只任重道远的鸽。

云雀恭弥这边好不容易恢复安静,时淮的梦里又热闹了。

观看了一场越狱大戏的时淮心情还算不错,嘴里的爆米花嘎吱嘎吱就没停过,完事还捧场地鼓鼓掌。

“完美谢幕,真令人感动。”

嗤——

如果时淮不那么棒读,或许某把眼熟的三叉戟也不会忽然给他来个透心凉。

谢幕结束,时淮不慌不忙地将零食一扔,这才扭头看向身后:“偷窥者的另一面居然是暴露狂吗,真恶心。”

六道骸收回叉子,难得没有发出奇怪的笑声,而是细细打量起时淮。

梦境里的时淮与现实中完全是两个极端,在外面有多锐利,在这里就有多淡然。

不过这次,他的淡然似乎只浮于表面。

“贵安,乖宝宝。”

六道骸眼中丝毫没有被人看戏似的尴尬,反而多了几分戏谑。

“看来那位彭格列十代目不仅没有安抚好你脆弱的心灵,还给你留了不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