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亦峰他们几人正向我扑来,就在刚才假意就范的间隙,我已观察、计算完毕,想定了妥善的逃离方案。
我迅速退后两步,接着抄起旁边的一个木椅,朝着扑上来的人头上就砸了过去。
霎那间,整个输液室鼎沸了起来,惊叫声、嘶喊声、不明就里的劝解声以及众人四散躲避撞到桌椅摆设的乒铃乓啷声,一时间都响了起来。
我已没有心思再留意小豪,椅子砸过去的同时,我就迅速转身,朝着另一边关上的后门跑去。
没错,输液室有个后门,由于输液室那一面墙是由铝合金框架和玻璃构成的,所以同为铝合金的门显得就不容易被发现,这正是我面对吴亦峰他们挡住了去路还能如此淡定的缘故。
我很快就冲到门边,当我正要拉开后门时,门却突然开了。
后门外是一个同样挂着水的病人,以及一个陪着他的朋友。
吴亦峰见此情景,连忙指着我对我面前的两人着急大叫道:
“嘿!兄弟!赶紧抓住他!他是逃犯!!!”
这个我在小豪面前隐藏了将近十年的秘密,就在此刻众目睽睽之下,从吴亦峰的嘴里蹦了出来。
他这句话说出来,即使是这样万分危急的时刻,我还是不安地微微扭头瞧了小豪一眼。
没错,小豪此刻也正在看着我,虽然隔了十几米远,但我似乎仍然能看清他眼里的不解,然后是彷徨,当然,更多的还是担心。
面前的两人愣住了,似乎手足无措,我管不了那么多,快速朝他们抛去个抱歉的眼神,接着便从他们一侧挤着窜了出去,顺便哐一声将门快速关上,还扭上了装反到外面的反锁按钮。
“朋友,别开门,他们是黑社会!”
我也对他们丢下了一句话,一边喊着一边跑出输液室外的大厅来到了大楼外。
我不敢再耽搁,一直跑到医院外,接着招来一辆摩的,坐上之后快速远离。
我不敢再回酒店,此时陈剑龙大概率已经知晓了我出现在宁山的情况,按他们兄弟俩的势力,在宁山发动大量人马来搜捕我应该不是难事,若是再加上警方的力量,恐怕我将插翅难逃。
时不我待,刻不容缓,我当机立断,让摩的司机立刻驶往宁山县旁边的富春县。
富春县离宁山也有七八十公里远,师傅说大晚上的要价500元,我没有还价,爽快答应,只叫他加快速度就好。
摩托车开出了宁山县城,上了往富春的国道。
又驶出一段距离后,经过一个路边有几户人家、还有一些路灯的路段时,我借口要上大厕,让师傅在一栋民房外的路灯下等我。
我钻进了附近的一个小路,走进去十几二十米、确认摩的师傅不会听见之后,我拿出手机,给小豪打了过去。
还好,吴亦峰他们没有追查那边点滴的哪个是我的朋友,但过来整理乱局的值班护士医生和保安已经报了警,目前警察是还没到。
我询问了下小豪现在的状况,他目前腹痛已大为缓解,为了稳妥起见,我果断让小豪别滴了,让他赶紧叫护士撤掉点滴,然后迅速去酒店拿行李、退房,还有就是我的包里有一张银行卡,让他交给我爸,然后赶紧开车来富春县汇合。
小豪明白情况紧急,也不多问,听完我的嘱咐便挂了电话快速行动了起来。
给小豪打完后,我又给我爸打了过去。
说明情况后,我让他们也不要待在宁山了,天亮就出发,但也先不要回永宁,随便去哪里游玩几天再说,我怕陈剑龙气头上胡作非为。
说完这些,我告诉我爸,小豪会给他一张银行卡,户名是方婷,里面有30万,让他分多次在不同的取款机取出,都让我妹拿去存在她的户头上。
这是我这些年奋斗存下的钱,我平时除了房租还有早餐、夜宵以及买书,很少花钱,而随着在公司的地位越来越高、事业越来越成功,几乎每一个店我都有股份,现在我的收入每月都有两三万,我在方婷的另一张卡里加上方婷的二十万还有将近五十万。
一个多小时后,摩的到了富春县,师傅问我哪里下车,我从来没来过富春,为了和小豪汇合方便,便让师傅到县政府。
摩的师傅一路找,还好每隔不远就有通宵营业的店铺可以询问,过了一会我们就到了富春县政府大门外。
付过钱,摩的师傅拿着丰厚的报酬还是相当开心的,一番感谢之后,稳妥起见,我又多给了他两百,让他若是有人问他载了谁、去了哪里,无论是谁,请他保密。
摩的师傅欣然应允。
小豪也是一路问道才来到富春县政府接上我的,他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
我们一路赶,沿途又多次询问,终于在六点多的时候上了高速,踏上了往深圳的路程。
窗外的景致飞速掠过,我坐在副驾两眼茫然。想想每次回来都偷偷摸摸、提心吊胆,最后又都是如丧家之犬一般落荒而逃,心里就无比的难受。
这么些年,我无数次梦见自己解决了那事、恢复了身份,光明正大、轻松愉悦地回家,可每每从梦境醒来却依然揪心。
那事到现在已快过去十年,我有过无数的幻想,幻想案子过了追诉期,幻想陈剑龙慈悲心起、改邪归正,愿意谅解、和平解决,但所有的事实都告诉我,那只能是幻想。
也许陈剑龙说的没错,只要他还在永宁,又或者说只要他还在这个世界,我就别心存幻想。
小豪或许明白了些什么,一路上相当沉默,又开了一个多小时在服务区休息的时候,我拉着小豪到一处僻静地方坐了下来,我跟小豪说了事情的全部。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必要再瞒着小豪了,我也相信他,这么多年,我们早已亲如兄弟,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或许从我带着他逃离黑砖窑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注定会成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最值得信任的人。
听我说完,小豪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一口,他低下头对我说道:
“哥…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不管你是通缉犯也好、惹了黑社会的危险人物也罢,我只知道你是我哥!我不想知道那些,就算知道了,我也当做不知道,我就知道一条——当初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我现在的前程也是你给的!你是我哥!比亲哥还亲的哥!”
顿了一会,小豪又略带着哽咽地道:
“我才知道,这些年,你承受了什么…”
说罢,小豪站了起来,走到我身旁对我伸出了手。
小豪的眼里带着泪光,我心中感动,想要说什么,但喉头却似被堵住了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也站了起来,眼含热泪地握住了小豪的手,我们握着手拥抱住了彼此。
由于一晚上没睡,我们走走歇歇,直到下午三点多我们才回到深圳。
去还车时,因为在宁山的时候小豪大晚上的路线不熟、视野又不好,撞上了路边的石头,车有破损,租车行又要定损、又要抱怨、又要各种程序,相当麻烦,我干脆将它买了下来给小豪开。
新车也就二十来万的本田,被我以十六万多的价格买了下来,车行老板自是非常开心,不出几天就办好了所有的手续,还换了车牌。
虽然我一再宽慰,但小豪还是为让我损失了十几万而颇感歉疚,但有车开了,他也非常开心,一方面对我们日常工作的来来去去也要方便很多。
自此,在外面,除了方婷,小豪成了第一个知道我是逃犯这个秘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