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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颜望着那人,不由得试探着喊了一声,“鲍铁路?”

听到声音的鲍铁路赶紧站了起来,他望着姜颜,把脸上的围巾拉了下来,露出一张略带风霜的脸。

他就比姜颜大一岁,但是此时瞧着像是比姜颜大了好几岁似的,活脱脱一个快三十岁的人。

姜颜朝他招了招手,人都找到这儿来了,肯定是找她的。

鲍铁路受到了鼓励,小姜知青还和以前一样,没嫌弃他们。

鲍铁路急急忙忙地跑了过去,跑到了姜颜跟前。他身上穿着一件军大衣,带着棉帽子,脚上穿着部队发的棉鞋,看样子穿了好几年了,前面都打了补丁。

这个年代艰苦相素,没有人会笑话他。

“鲍三哥,你咋在这儿呢?”人这会儿不是应该在部队吗,怎么跑到首都找她来了?

“家里出事了?”

姜颜知道他是个闷性子,干脆直接问出了声。

鲍铁路先是憨厚一笑,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那个,小姜知青,我,我给你丢人了,在部队就干了两年,转业了。”他不聪明,身体素质也一般,能当两年兵,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家里还好吗?”

鲍铁路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小姜知青……”

他说完这句话,突然意识到现在是七八年,大部分的知青已经回城了,再叫姜颜小姜知青,有点不大合适了。

姜颜看出了他的窘迫,当下道:“咱们都这么熟了,叫什么都行,走吧,先回家,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哎。”

鲍铁路虽然还有些腼腆,但是性子和之前比起来,还是有了不小的变化,当兵两年对他来说,开阔了眼界,长了学问。

进门时,还给门岗站岗的卫兵敬了一个礼,身姿笔直,是老兵的敬意。

“小姜……那个,小姜妹子,方便吗?”

他全身上下,就一个小小的包袱,大老远奔过来的,肯定有事儿,总不能连门都不让人进,连口水都不让人喝吧。

“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我爱人你也见过。”

“是啊,司团长可真厉害。”才二十多岁就是团长了。

“他现在不是团长了。”

鲍铁路一脸惊喜,“那咋滴,他升旅长了?我的妈呀,也太厉害了。”

“不是,他现在是局长,还是副的。”

局长,那是啥呀,部队里没有当局长的呀。

两人很快到了家,看到司家的独栋小楼,鲍铁路都不敢进院了。

“走啊。”

“那个……”

“哎呀,没事,进来吧。”

鲍铁路这才跟着姜颜一起进了院。

“妈,姑姑,我带客人回来了。”

小白像是闻着味儿了似的,蹭地一下就蹿了出来,把鲍铁路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认出来了,“小白,你咋这么大了,好狗。”

小白凑到鲍胜利腿边很认真地闻了闻,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摇了起来。

它小时候,经常被鲍家人抱回去喂,在鲍家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呢。

宁雨和司新年迎了出来,看到了有点手足无措的鲍铁路。

“这是……”

“颜颜,给我们介绍一下啊。”

“外头冷,进屋说,来小伙子,进屋说。”

鲍铁路受宠若惊地进了屋,有点局促的站在门口,“那个,姨,我是东北来的,那个我姓鲍。”

宁雨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姜颜下乡的那个村子,大队长好像就是姓鲍。

“是胜利大队的那个?”

“对,妈,这是大队长的小儿子,叫鲍铁路,也比我大呢,以前在村子里很照顾我的。”

“哎哟,听过听过,来来来,孩子,快进来坐。”宁雨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喝点水暖和暖和。”

两个小宝贝跑了出来,见了生人也不害怕,背着小手像领导检阅似的,站在鲍胜利问他,“你是谁?”

朝朝话多,暮暮是一声不吭的,只是站在姐姐旁边,像是助威似的。

“哎呀,你们俩多点个小人,还管上事儿了。”

宁雨笑得厉害,“这得叫舅舅吧?”

“论着得叫舅舅。”

鲍家知道姜颜生了孩子,之前寄了两回东西,后来姜颜写信不让寄,主要是他们日子过得不容易,两个孩子什么也不缺。

鲍铁路赶紧把包袱打开,从里面拿出两件小衣服,上面绣的满幅的绣活,让人眼前一亮。

“这是我妈绣的,说是好彩头,让我给带过来给孩子。姨,您别嫌弃,乡下没啥好东西。前几年不让弄这个,现在让了,我妈又把手艺捡起来了。”

“哎哟。”宁雨又惊又喜,“这绣活多好啊,你妈手可真巧,谢谢啊,这东西,买都买不到,怎么会嫌弃呢,你有心了。”

“朝朝暮暮,快谢谢舅舅。”

朝朝看着漂亮的小衣裳哇了一声,哈喇子差点淌下来。

“谢谢舅舅。”她低头摸衣服上的花,小嘴哇个不停。

宁雨和司新年都要笑岔气了,这小丫头也太给面子了。

人家大老远跑来,肯定有事,自己在这儿,怕是张不开那个嘴。

“那个,孩子他舅,你坐着啊,我们带孩子回屋喝水,有啥事你就和颜颜说,别客气啊。”

“哎。”鲍铁路有点惶恐,但是司家人的态度都很亲切,他心里那点不安也散了不少。

等厅里没有别人了,姜颜就问他,“三哥,你和我说实话,到底啥事?你是在东北犯事跑出来了,还是家里有啥困难?”

鲍胜利眼圈红了,“小姜妹子,我爸不行了。”

姜颜想了好几种可能,却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答案。

“啥叫不行了,你说清楚。”

“我爸有病了,瘦的厉害,大夫说是肺癌,咱们县医院治不了,让我们去大医院看。家里拿钱去了市里看病,市里说,得手术,但是也就多活半年。我爸一听,说啥都不治了,非要大夫开点药,回家养着。”

他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下来,“他瘦的厉害,临了了,想见你一面,他想你。”

姜颜心里不好受,“你还特意跑一趟,发个电报说一声,我不就过去了,这一来一回,多耽误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