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的掌柜见赵华音来了,忙上前行礼:“这么冷的天,姑娘怎么来了?”
赵华音不含糊,直接问掌柜:“是咱们铺子让早早来排队的吗?外面这么多人在等。”
“回姑娘话,小的也是一早过来便看见外间有许多人排队,没有姑娘的吩咐,小的怎敢让人在此排队。
想是天气冷了,大家都害怕炭火涨价,想要买一些炭火到家里囤起来。”
每个铺子的掌柜都是赵华音和燕歧挑选过的,人品应当都是信得过的,问过之后赵华音便也没有怀疑。
“我方才看见外间的人,一个个已经冻的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炭还没买到人已经冻坏了。”
掌柜也愁:“是啊,我也让店里的伙计去劝说过,店铺里的炭火充足,也没有涨价,让他们慢慢来买,可是都不听劝呐!”
掌柜无奈摇头,赵华音却若有所思。
“这样吧,掌柜,也不要局限在店里卖了,现在将店里的人集中起来,在门口搭个棚子,将店里的案板全部拆下来摆到门口去,
搭成长长的一个档口,加派人手就在门口卖焦炭。还有,挂一个牌子出去将焦炭的价格写清楚,并且还要挂一个不会涨价的契书出去。
另外,如果有人执意排队,每隔一段距离便设置一个炭盆,让排队的人得以取暖。”
赵华音一口气做了安排,掌柜的忙派人出去一一照做。
铺子内堂正是燃着焦炭,炉子里的热度散发出来,整个内堂都是暖烘烘的。
见掌柜的出去,赵华音让流云和点雪也去通知其他铺子的掌柜如法炮制。
至于周边区县的铺子,路途比较远,赵华音让燕歧留在身边的人想办法给那边的掌柜去信了。
有了赵华音这样的安排,外面排队的人议论纷纷,都在夸赞这铺子的东家是活菩萨。
外面排队的情形有所缓解,赵华音却没有离开铺子,一整天都待在内堂里。
外间的风雪一直不停,到了黄昏还隐隐有了加大的趋势,赵华音眉头紧锁,果然是和前世一样,大雪要足足下满一月。
目前每个铺子焦炭的存量都还能应付一阵,今日挂出牌子后,外面执着排队的人便也没有那么多了。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是在外面看见了焦炭炉,感受到这炉子的热度,迫不及待要来买炭炉和焦炭的。
掌柜的机灵,已经做好了外间摊位品类的安排。
担忧归担忧,目前赵华音能做的事情也就这些,打算好回去之后要想法给严昭和燕歧去一封书信询问近况。
大雪天让天色看起来很暗,赵华音从铺子里出来的时候刚近黄昏,天却像要黑了似的。
伙计正在收拾铺子外面的案板,将卖剩下的焦炭归拢到库房里,收拾过后的地上,难免会有一些碎屑留下。
等伙计们一走,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从铺子旁边的巷子里窜了出来。
赵华音定睛一看,是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男孩。
他穿着裂开口的鞋子,双手看上去黑黢黢的,冻的鼻涕长流,却手脚麻利地将地上落下的焦炭碎屑捡起来放在衣襟里兜住。
赵华音秀眉微蹙,直接走上前去:“你在做什么?”
赵华音的声音很温和,小男孩却是吓得一抖:“小……小姐,这些都是我捡的,我马上走、马上走!”
说完还不等赵华音反应,他又十分迅速地从旁边巷子里跑掉了。
“你快跟上去看看!”
赵华音对身边的一个伙计喊道。
那伙计得了赵华音的吩咐,就追着那个孩子过去了。
“姑娘,外边冷,咱们还是快些上车吧。”
见赵华音久久不动,点雪催了声。
“不忙,咱们先到内堂等等,听听伙计回来怎么说。”
说罢赵华音又折回店里,到内室等着去追那孩子的伙计。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伙计才回来了。
“姑娘,小的追着那孩子去了城外的城隍庙,那里有十几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
那城隍庙年久失修,早已经是四处漏风,那群孩子衣不蔽体,这么冷的天气哪里受得住?
那孩子来城里找吃食,看见咱们铺子外的炉子暖和,这才想捡些炭渣回去取暖。
小的没有为难他,在那附近给那些孩子买了些炊饼,就赶着回来给姑娘回话了。”
“城隍庙?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处地方。”
赵华音努力思索,还是不记得这城里哪里有一个城隍庙。
“姑娘,那就是城外一间早已破败的小庙,城西的贫民早些年还一直有人在那处祭祀,现在早都已经没有人去了。”
流云对城中各处比较熟悉,忙给赵华音解惑。
赵华音点头,接着问道:“那些孩子皆是孤儿吗?是本地人还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
那伙计倒也机灵,将那些孩子的信息都细细问过了。
“小的问了,他们都是从旁边的抚州逃来的,听说他们的家乡受了灾,家中大人都已经过世,没办法才跟着别人跑来了京城。”
“受了灾?”
赵华音心里“咯噔”一声,前世雪灾的消息最先就是从距京城不远的抚州传来的。
难道那里在经受雪灾之前就已经发生了其他祸事?
“到底是受了何灾,你问清楚了吗?”
“问清楚了,据说先是受了旱灾,上一季粮食减产,甚至颗粒无收,刚入秋的时候又发生了瘟疫,当地百姓已经死伤无数。”
赵华音只觉身形一晃。
原以为只要将过冬的炭火准备好,总能让那里的百姓幸免于难,没想到前世的消息就是错的。
抚州不单是遭受了雪灾,之前便已经有旱灾和瘟疫。
这么一来的话当地百姓可谓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燕歧若是直接过去,说不定也会有危险。
心下焦急,赵华音放在桌上的手忍不住攥成拳头。
“抚州的情形如此严重,难道当地官员没有上报朝廷?京城里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这小的就不得而知了,毕竟都是孩子,说不清楚。”
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赵华音细细思索,这件事情要么就只能让赵尚书在上报。
可是上朝时说起这事不好解释,毕竟赵华音没有实质的证据,难道要让朝廷派人来问几个孩子?
这个方法显然行不通。
又想了一会儿,赵华音将心一横:“进宫!我要求见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