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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裕斜瞟一眼,瞳眸瞬间收缩,一时间忘记动作。

“……”

四周黑暗,唯有电影幕布随着情节散发幽幽冷芒,隐隐约约勾勒着男人模样。

军装笔挺,纽扣系到最顶端一颗,双肩佩戴着肩章,领口一枚枚不同徽章熠熠生辉……

下颚轮廓冷峻,军绿帽檐下一双深邃漆黑瞳眸直直望着他的眼睛。

凤眸融掉往日寒冰,化作一汪载着满满笑意的温泉,情意炽热,真挚,蒸腾着周围温度攀升……

下一刻唇瓣翕合,绵绵情语:

“日日思君——”

沈裕瞳眸骤然一震,漂亮眼睛扫一圈周围直接上手堵剩下的话,生怕卫峰蹦出惊人之言。

目前有些事可是坐牢的。

他乌睫一扬,隐约有磨牙声:“故意的?”

卫峰垂下眼帘扫着面前细长手指,静静瞧着腕表,眼神灼灼。

绵长一眼里蕴藏的情意烫得沈裕宕机,只觉掌心温度吓人,下意识缩回颤抖的手,再蹭蹭他军服。

声音闷闷:“谁教的?”

“你。”

沈裕噎住,清澈瞳眸里浮现疑惑,搞不懂自己哪里教的。

“梦里教的,而且——”

卫峰攥着面前一只手能圈住的皓腕,哑着声调侃:“当时车厢里有意调戏,真当我不懂?”

“真瘦。”

沈裕瞥着:“……瞧着瘦,再摸能一拳打爆你。”

“你打。”

卫峰握紧那手,再贴着脸颊蹭一蹭,眼神里完完全全只有青年,因收着声,嗓音显得更沙哑磁性宛若一壶美酒,酿着温吞柔软笑意,一点点撩拨着情绪。

观者品着品着不知今夕何夕……

“早上阅兵……”

屏幕黑夜画面一换,白日,屋里顿时亮堂,能看清清晰的五官轮廓,哪怕黑黢黢的最后一排同样看得清。

忽然隔壁一道大大咧咧声音惊讶。

“卫长官!”

攥着的手腕“嗖”一下离开掌心,只剩一点暖温。卫峰摩挲两下指尖残留温意,再看向搭话者。

借着电影朦胧的光,他觉得眼前黑黑的精瘦汉子有点眼熟:“你是——”

“我是炊事班的虎牙。”

小伙揉揉眼睛,咧嘴露出一口整整齐齐的牙:“俺差点以为自己眼花。”

“请假的事幸亏您愿意帮忙,不然俺娘肯定出事,俺一直想当面说声谢谢,可您外出任务……”

“总之,谢谢。”

他鞠躬,得到一句“没事就行”后继续攀谈着,滔滔不绝说着家里发生的旧事,甚至提到家信里自己家养的旺财诞下四条小狗崽……

迟钝+自来熟=无解。

卫峰不喜展现情绪,可是躁意难消,浮上眉梢,于是直言。

“同志,有事电影结束再提吧。”

“……哦。”

小伙恍然想到周围目前在电影院,尴尬得讪笑,再悄悄离远一点。

黑暗里,细长手指微微勾一勾垂落的手,手背再一下下蹭着。

下一刻,蓦然抓住。

“……啧。”

男人面容一肃,表面看端是正经得不行,像是思考重大事情,而谁都不知道的阴影里——

两手虚虚牵着,再握紧。

沈裕:总觉得偷偷摸摸的行为有点……刺激?

“……”

电影里乌雪冒险送革命军离开,不料事情被许不仁察觉且向鬼子告密。敌军严刑拷打,乌雪答应带他们寻革命军。

画面里乌雪嘱咐家人早点跑,自己孤身一人带敌军前往相反方向……

白驹过隙,一年春。

高山上的雪逐渐融化,昔日革命前辈白发苍苍来到高山,得知事情真相。

一具骸骨,立碑,盛赞。

雪山埋葬志同道合者。

见雪如见人。

离开前老者回首,墓碑静静立着一只雪白雄鹰,刹那翱翔……

落幕声音蒙上一层云雾,宛若来自云端,再是彩蛋,幕后工作者姓名跟致谢。

电影结束顶灯骤亮,卫峰瞥一眼靠着肩膀阖眼沉沉睡着的青年,睫羽纤长,颜色深,映衬得皮肤白。

睡了?

“李毓……阿毓。”

男人声音柔和得不行,像是怕惊扰一片花瓣,刚想上前的虎牙眼神惊恐,跟见鬼一样。

不宜久留。

瞧着观者陆陆续续离开,卫峰扫一圈零星几个人,干脆抓着臂弯再半弯腰背着,一路顶着别人眼神离开。

走廊有人商量着要不要再问问隔壁《春花》有没有票,喧闹声里一道身影大跨步离开。

“《春花》拍得太好了!”

“上半场瞧着不错,下半场我一直流眼泪,呜呜。”

“春花真惨啊……”

《高山上的雪》上映多年,剧情观者早一清二楚,因此商量剧情者廖廖无几。观影者满脸兴奋聊着《春花》的剧情,稍微听一耳——

“跳舞梦想”,“身世悲惨”,“坚韧勇敢”等等。

《高山上的雪》剧情一个半小时,夜晚七点半开场,离开剧院九点多,街道飘荡着食物香味……

秋风吹醒青年。

沈裕半眯着眼睛扫一圈,再埋着脸,揶揄道:“卫哥,要绑架啊?”

他尾音拖得有些长,懒懒的,惹得男人瞳眸幽暗些:“嗯,拐回家当……”

“当什么?”

卫峰哼着歌不开口,慢慢走。

沈裕拍拍有点扎手的圆乎乎后脑勺,再搂着脖颈:“味道好香。”

男人脚步顿住。

半晌,馄饨摊里多出两个青年,摊主高高兴兴端上热气腾腾的馄饨,上面洒着一把鲜嫩葱花。

“慢用。”

沈裕首先吹两下,热浪氤氲眉眼,眼睛瞧着更水。

他慢条斯理喝一口汤,卫峰问。

“等下去哪里玩?”

“回校,住校生十点查寝。”

哪怕放假,基于种种因素学校仍然让班长统计留校学生,天天派宿管查寝,时间一到不回寝室等着班长的亲切问候吧。

馄饨皮薄馅大,卫峰一口一颗声音含糊。

“阿毓是大学生。”

青年咀嚼完一颗馄饨,再喝汤,睫羽垂落间想到一件事:“你知道我老师陈何吗?”

“嗯。”

卫峰颔首,陈何跟李毓的师徒缘分,他也有一点作用。

沈裕沉吟半晌,唇瓣翕合:“老师天天忙实验,等他再出山,考核结束后我得做一些必要做的事,到时候可能得很久,很久……”

不能见面。

卫峰幽幽喟叹一声,惆怅:“嗯,不着家的大学生。”

沈裕:……

“我着家,你想干什么?能干什么?敢干什么?”

……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