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房间后,可能是因为游轮上人员不足的缘故,给他们引路的侍者将钥匙交给他们后就利落地离开了。
转身的样子很干脆,杨星观察到他走路的姿势。
底盘很稳,脚步也很轻。
这游轮上的侍者都有着这个特性,与其去赌他们全员都去学芭蕾舞这个可能性。
杨星更愿意相信他们都是练家子。
在杨星搜查屋内的时候,许观南看上去则沉默许多。
他站在窗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窗户打得很开,因为身子并没有往前倾的关系。
这时就算突然出现一双无形的手大概也没办法让这个侦探从高处坠亡。
长时间一个人,让他习惯了保持高强度的谨慎。
按他往常的习惯,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封闭的室内空间。
但此时有杨星在他的身边,他自然就可以更快地往下推进度。
肉体的习惯难以改变,但信任的下意识则更加珍贵。
这就是属于侦探和他的助手之间的默契。
室内很安静,在没有确定环境安全之前他们是不会进行交流的。
杨星结束探查后走到许观南的身后,想要看看他在看什么。
他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侧了一下身子,好让杨星更方便探查,深邃的瞳孔是一片明澈。
杨星探出窗,半盘的发丝垂了下来。
许观南就在她的身后。
俊秀的面容复杂而枯败。
他身上没有任何气味,就像是在人间游荡的一抹幽魂。
突然,他伸出手放上杨星的后背。
使了一些力,好像再动一下就会把杨星给推下去。
礼服的布料轻薄,许观南冰冷的掌心能清晰地感知到杨星背部的温度。
他在杨星的耳边轻声说。
“杨杨,你真的好笨啊。”
杨星丝毫不在意许观南放在她背上的手,反而更加前倾地观察着上船的习惯。
在杨星的心中,对许观南有着绝对的信任。
她的观察能力没有许观南强,但她想尽力找到突破点。
作为他的搭档,她不想只是让许观南动脑子。
听到许观南话的时候杨星才转过头来,眉一拧,明亮的眼睛着想要让许观南好看的愤怒。
可看到许观南面容的那一刻,杨星却呆住了。
他的眼睛,怎么这么的悲伤。
她的愤怒停住,可她嘴中的话还是顺从本能说了出来。
“你这混蛋在搞些什么啊!你才是最大的笨蛋吧。”
杨星说这话的时候是气话,她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在她心中,许观南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
但她没想到,也很难想到。
这句气话成了她最后对许观南说过的话,也成了一句真话。
许观南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
一如初见时,温柔浪漫,是杨星讨厌的花花公子式的轻浮。
到了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后悔了。
他不该让杨星意识到她喜欢他的,不然这个笨蛋一定不会发现。
后颈传来尖锐的刺痛,只不过是三息的时间,杨星就看不清了许观南的脸。
如画一般的脸好像沉进了水底,再也看不真切。
杨星倒在了许观南的怀里,努力将脸靠近他的左耳。
清秀的面容上是肉体和意志抗争的痛苦。
到了这个时候,杨星只想问他。
难道自始至终她都帮不上他的忙吗。
他们是搭档不是吗,应该要共进退的啊。
许观南,你这个混蛋!
但她没有力气开口,许观南也回答不了她这个问题。
刚刚才离开的侍者又重新回到了这个房间。
他下不去这座游轮了,但他希望她能可以。
这不是必输之局,却是必死之局。
上了游轮的人,不会有一个人能活下来,那个老不死的也不行。
他这个大侦探,能做到的只是在游戏开场让自己的搭档退出这场游戏。
与其用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去赌,他宁愿要自己的搭档百分百的平安。
许观南黑色的西装外套披在肩上,椅子的三个角都悬空。
他在昏暗的灯光中摇摇欲坠,香烟的雾气蒸腾。
许观南好像发出了轻微的叹息声。
这下,真的只能是搭档了。
但,只是搭档也好。
搭档也好,什么都好。
只要她最后能平安就好。
许观南在此刻也搞不明白自己了。
他这辈子最不害怕的就是赌,再小的可能他也敢去赌,越是凶险越是要尝试。
选择与杨星成为搭档,并将她带上船,不就是为了增加胜算吗。
怎么到了游戏开场前,还把她给送出去了呢。
唉~
都怪杨杨是个笨蛋,他的手都放在她的肩膀上了也不知道躲。
这种笨蛋,还是活的久一点比较好。
许观南坐在房中,没有开灯。
摇晃感很轻,能听到海水拍打船体的声音。
到了时间,敲门声被响起。
巨大的宴会厅中,他是唯一的挑战者。
推开大门,他带着自己的筹码进入厅内。
此时的他不像是一个亡命的赌徒,反而像是上流社会的绅士。
浮华的灯光为他作配。
莫教授坐在中央,面上带着慈祥的笑容,看着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者。
“观南,你还是来了,没带那个小警察。”
许观南笑得真诚:“您真的是神机妙算啊,还有什么是您想不到的呢。”
莫教授看许观南这么说话也不生气,而是意味深长地说。
“你现在还在和我作对让我没想到,我亲爱的学生,是谁改变了你。”
许观南向他走近,手提箱放在了赌桌上。
早上时整齐的发丝在此时已经变得有些凌乱。
“因为我亲爱的搭档,我发现我爱上了她,于是我想要为她改变。”
他的眼垂了下来,让人看不清他瞳孔里的情绪。
“爱一个人,就是要为她付出的不是吗?”
莫教授听了许观南这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喜欢对老师撒谎。”
许观南看着莫教授,眼神里是丝毫不克制的厌倦。
他从来不说谎,但是好像没什么人信。
好像诚实是什么愚笨的特质一样,于是他们这些聪明人自然就认为许观南同样满口谎言。
许观南拉开椅子,躲掉美女侍者的触碰,优雅地坐在赌桌前,眼神坚定而冷静。
就像扑火的飞蛾,带着孤注一掷的意志。
“老不死的,开始吧。”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花到荼蘼,许观南此时只想完成他和杨星这最大的梦想。
莫教授微微一笑,对于自己最优秀的学生,他从来都不吝啬耐心。
一枚筹码就是一次挑战的机会。
赢则生,输则死。
他只能赢。
满厅的人都是许观南的对手。
枪声不时响起,浓郁的血腥味警告着人类。
从基因上带来的恐惧让人控制不住地想跑。
但逃跑,只能是让他们插个队去死。
许观南挑战,由被挑战者命题·。
他需要从对手最擅长的地方战胜对手。
在大脑飞速运转的同时,许观南控制不住地想起了杨星。
她现在醒了吗,有没有在生他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