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睡桥洞,齐之芳打着去探望毛毛的名义,直接上了王燕达的妹妹王艳妮家。
既然去看孩子,那就不能空着手。
齐之芳在供销社忧郁了半天,摸了摸兜里的二十块钱,也没舍得买什么鸡蛋糕,沙琪玛,而是花了两毛钱,买了一包糖块。
看着齐之芳和她手里拎着的两个大包袱,王燕妮皱了皱眉,显然是不欢迎齐之芳的到访:“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毛毛。”说着,齐之芳拨开王燕妮的身子,就要往里闯,“毛毛!毛毛!妈妈来看你了!”
“你给我回来!”见齐之芳这么不讲理,王燕妮彻底沉了脸,扯住齐之芳的衣服,硬生生的把人拉了回来。
她实在是不知道,这个姓齐的哪来的脸。
拿着她哥哥卖命的钱挥霍,把好好的三个孩子养的一身毛病,还把自家祖传下来的房子都卖掉了。
干了这么多缺德事儿,齐之芳是怎么好意思上自己家的。
这要是换个人,非得找根绳子吊死不行。
而齐之芳,显然不是一般人,她理直气壮的指责王燕妮:“怎么了?亲妈看孩子都不行是吗?我告诉你,我看孩子天经地义,今天这个孩子我看定了。”
她不光看定了孩子,还得在这里住下来,毕竟谁也不想睡大街。
王燕妮饶是温柔了一辈子,此时被气的来了脾气:“你说你是亲妈?那我问问你,你尽过一天当妈的责任吗?你一天天就知道自己打扮,让孩子们饿肚子,你就是这么当妈的!”
毛毛刚来的时候,又黑又瘦,简直像只小猫崽子,性格也怯生生的,可见之前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王燕妮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这下,齐之芳不干了,直接就把王燕妮推了个跟头:“我怎么对我的孩子,管你什么事儿。你一个姑姑越俎代庖的,还管教起我这个正主来了!毛毛!毛毛!妈妈来了,毛毛!”
“姑姑!”见王燕妮吃亏,一直躲在自己房间偷看的毛毛赶紧跑了出来,“姑姑你没事儿吧。”
她用仇恨的眼神看着齐之芳,表示自己的强烈不满。
“你个小崽子,连妈妈都不认了是吧?!”
齐之芳被毛毛看的心里一阵不舒坦,伸手去揪毛毛的耳朵。
毛毛直接躲在了王燕妮的怀里,她已经快要上小学一年级了,知道最基本的对错:“我不要妈妈,妈妈对我不好,我要姑姑!坏妈妈,不许欺负我姑姑!”
“我的毛毛!”见自己的侄女这么维护自己,王燕妮感动极了,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
看着王燕妮和毛毛抱成一团的模样,齐之芳就气不打一处来:“王燕妮,你看看,你都把孩子教成什么样了?你教孩子仇视自己亲妈,你还是个人吗?!”
“我把毛毛教什么样了?”王燕妮不甘示弱的与齐之芳对峙,“孩子刚来的时候,被养成了什么样子,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现在我把孩子养的白白胖胖,知书达礼,你这个亲妈反而跳出来说这说那,孩子都是好孩子,只可惜,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妈!”
“你!”齐之芳被戳到痛处,扬起手就要打人。
她的手却被一只手死死抓住,没能落下。
身量又高了些许,嘴唇上也有了小胡子的王东,怒视着齐之芳:“谁让你来的?!还不快滚!”
离开齐之芳和肖虎之后,王东在姑姑姑父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份儿烧锅炉的临时工工作。
这份儿工作不体面,而是很累,但是工资可以全部都由王东自己拿着。
他用这两个月的房租,花了两块钱租了一间王燕妮家附近的房子,还把王芳送回了学校,每个月给王燕妮两块钱当毛毛的生活费。
吃得饱了,干的活也多了,他的个子也长高了些,越来越有王燕达的影子了。
看着这个酷似亡夫的大儿子,齐之芳心中五味杂陈,她垂下眼眸:“我毕竟是你妈,十月怀胎…”
“我叫你滚,你没听见吗?别逼我动手!”王东说着就要挽袖子。
齐之芳只能狼狈离开,她知道,王东绝对说到做到。
看着王东护着王燕妮和毛毛进门的背影,她的泪水无声的落了下来,上天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
她的丈夫、情人,一个个的离开她也就罢了,如今就连她的孩子都要跟她分道扬镳。
这一晚,齐之芳是在人家的墙根后边,裹着被子凑合了一晚的。
而与此同时,肖虎那边,则是被翻红浪,许久才停了下来,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肖虎浑身酸疼的醒了过来,在他看见身边的方春草的时候,吓得“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这么一喝,把方春草也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看到肖虎站在炕上的时候,眼眸微微转了转,下一秒,开始抹起了眼泪:“肖大哥,昨晚你喝多了,我来给你送水,然后你就…你就…”
说完,方春草下了炕就要往外跑:“这下,我还怎么有脸见我丈夫,见我孩子,见我的公公婆婆,我不如死了算了!”
这下,肖虎吓得脸都白了。
方春草可不能死,她要是死了,陶家一上告,他非得吃了枪子不可。
于是,他一个健步窜到地上,一把就抱住了方春草的腰:“春草,春草,你听我说,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想不开,我是畜牲,我不是人,我…”
“肖大哥,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这件事,我知道是一件意外。”
方春草轻轻推开肖虎的胳膊,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她的睫毛之上泪光点点,惹人怜惜。
肖虎的心顿时开始沉沦了,他叹息一声,拿出几分男子汉的气魄:“我是个男人,这事儿怎么也不能让你去和他们说。这样吧,我去,就是他们打死我,我也认。”
说着,肖虎给方春草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转身大步朝着正屋走去,颇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