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但她眼中却只有笑意。
细碎的青芒在她眸底流转,如同星河倒映着亿万星辰。
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蝶翼般的阴影,随着她偏头的动作,眼底那些细碎的光便簌簌落在苏良与陈怀玉的身上。
天下间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桥段,她还是爱看的。
“沐姐。”
苏良喜出望外。
沐晓晓踏空至身前,神色淡然,微微点头后,倒是对陈怀玉露出笑容来:“辛苦你了。”
陈怀玉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摇摇头:“不算什么。”
苏良则是一脸期待,想着沐姐接下来该对自己说点什么了吧。
但结果让人遗憾。
沐晓晓冲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杵着干什么?”
“原始天道的规则路数,参详去吧?”
“啊?”苏良像是没听明白。
“怎么,还得要我掰开了揉碎了喂给你?”
她广袖一抬,指尖凝起一点萤火。
那光芒初时微弱如芥子,转瞬便膨胀成拳头大小的光球,化作一道光球。
无数道韵在其中流转,隐约可见阴阳双鱼衔尾相逐,八卦符文次第亮起,五行神通此起彼伏...好似三千大道尽数熔炼其中。
任谁也想不到,这小小的一团,便是浓缩了原始天道的大道法则核心。
大道至简,诚不欺我。
她再屈指轻弹,光球便悬停在苏良面前。
看似温和的光晕中,隐约传来混沌初开时的雷鸣。
苏良‘委屈巴巴’:“沐姐,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啊。”
“知道的不多,但我知道的,你应该不知道。同样你知道的,我大概也不知道。”
有点绕,但听得明白。
苏良仅是看了一眼那团光球,便再度抬头,对沐晓晓问出心中的困惑:“沐姐你飞升上界之后,便直接找到这里来了吗?”
他在三千界宇的动静挺大的,沐姐再怎么也该给自己来个信儿才是。
沐晓晓点头又摇头:“不是找,是一开始就在这里。”
“大概又是祂的什么手段吧。”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走到今天这一步,你才是最重要的。”
重走昔日战场,青帝的许多记忆细节,也都被她一一捡起。
拼凑在一起,便能够明白天帝的后手规划了。
苏良随手一挥,那团光球朝着身后若隐若现的混沌青莲而去。
“可是在我心中,沐姐你们才最重要。”
沐晓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倒是陈怀玉上前两步,牵起他的手来。
他也自然而然地握住。
“哪个重要都好,你现在主要的是赶紧参详。那位【魔祖】可是个大麻烦。”慢半拍的沐晓晓神情一软,也是很少见地露出笑来。
“行了,这里终归还是原始天地, 对方被我强行留下的这部分本源还有这许多联系,到底是带不走的。”
“况且眼下你兄长在替你扛着天道,你现在认真参详,过后我们还需要离开。”
别看她先前说的轻巧,就好像原始天道对她而言不足为道。
但实际上,原始天道压制【魔祖】神魂早已不复当年,再加上她在自身神道上又进一步,所以对付起来才不算太难。
对方要是想不开来个鱼死网破,又或者存心想给他们找点麻烦,还是很让人头疼的。
“兄长?”苏良愣神,随后反应极快,“大兄?”
沐晓晓点头:“离开此地的天地缺口,是需要有人去扛的。”
“眼下洛子晋一直在扛着,所以你最好是快点参详。”
苏良眼神一凛,极快道:“那就有劳沐姐与娘子再替我护道一会儿。”
“就一小会儿。”
......
压制【魔祖】的地方,会是怎样的场景呢?
无尽的黑暗?
死水所做的囚笼?
亦或者是极端的流放之地?
都不是。
甚至相反,这里是一片人间仙境。
高山流水,平原丘陵,起起落落地分散在此方天地。
动辄万丈的大地上,生灵遍布,仙光四溢,好一片钟灵毓秀。
而在这片天地的最中央,有着最高的山。
山顶无风无雪,甚至可以说春和景明。
一棵参天巨树,盘旋着枝干,一路向上。
万丈古树的根系深入虚空,树冠遮蔽的天穹上,日月同辉的奇景永恒定格,最后于顶端绽放出茂密繁盛的枝叶来。
有位面容祥和的老人,就坐在巨树的凉荫之下。
石桌石凳,盯着身前的一盘棋局,愣愣出神。
天地为盘,日月星辰为子,每杀每提,都会有对应的星辰就此消亡。
而这便是【魔祖】日常消遣的乐子所在。
此方可不是一处小天地,而是自成界宇的世界。
魔祖手段,可见一斑。
忽地,魔祖执棋的右手悬在半空,苍老的面容上忽然浮现出少年般的稚气,披着的玄色长袍无风自动,袍角绣着的饕餮纹竟在缓慢蠕动,那双猩红的兽瞳不时扫过棋盘,又看向来人。
魔祖望着现身从虚空中踏步而来的原始天道,嘴角勾起,眼眸深邃。
当原始天道踏碎虚空而来时,整片天地突然陷入短暂的寂静。
溪流倒卷,飞鸟凝滞,连古树垂落的藤蔓都保持着飘荡的弧度静止在半空。
随着原始天道站稳脚跟之后,一切又重归寻常。
“哦?”
";今日你倒是有空来看我?";魔祖的声音忽而清越如少年,忽而沙哑如老妪。
啪嗒。
它指尖捏着的黑子落下瞬间,三颗白子被吃掉。
与此同时,在西北某处星域的三颗大星骤然熄灭。
棋盘上腾起一团黑雾来,凝成一条造型独特的九头巨蟒,瞬间膨胀向天际,俯瞰着朝来者嘶嘶吐信。
原始天道打了个响指。
嘣!
那条巨蟒瞬间肢解,爆炸开来。
祂的声音像是万古冰川,充满寒意:“没什么事做,过来看有没有机会给你两巴掌。”
“你应该不介意吧?”
魔祖低笑出声,眼角皱纹里渗出丝丝黑气。
他再拾起一枚白子,轻轻摩挲。
棋子表面立即浮现出某个小千世界众生哀嚎的景象来。
它毫不在意:“要不再给我来两刀?”
啪嗒。
白子落下的刹那,原本被斩杀的巨蟒残躯,竟重新凝聚身躯,只是这次不再贸然出手,十分忌惮地龟缩在云端之上。
魔祖微微皱眉。
随后,不敢上前的巨蟒瞬间被一团黑雾笼罩,半息过后,再无踪迹。
简单的打招呼过后,魔祖稍稍坐正身子,也不再捏子,就这么看着对方。
原始天道以世界树为根基,自身秩序为屏障,将自己压在这里无数纪元。
一开始魔祖还有些在意,试图破解,但现在有些无所谓了。
它是永恒的。
但祂不是。
自己总会出去的。
等待多少纪元都没关系。
反正对方抹除不掉自己。
具有永恒意义的魔祖,压根儿就没有时间的概念。
它会一直活着。
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