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玉, 这是先生。”
“先生,这是怀玉,陈怀玉。”
庭院之中,苏良隔在两人间,显得有点拘谨。
陈怀玉自然许多,书生模样的剑灵则更为放松。
“先生怎么出来了?”
剑灵倒是没想到苏良转折如此之快,且上来就直奔主题。
“原本是不打算来的,不过近来有些特殊。”剑灵微微点头,眼神中多了一丝沉重。
他本应该继续留在中州迷境,等待洛子晋的到来。
但仙道路的出现,已经有些偏离掌控了。
“小良,你觉得...现在的九域,好还是不好?”
算得上很突兀的回答,同时也是苏良答不上的话题。
他摸了摸鼻子,回道:“先生,我连第五域都没出过,哪里知道九域好不好。”
剑灵一愣,点头笑道:“也是。”
“倒是先生考虑不周了。”
“既然如此,先生换一个问法。”
“你觉得,九域有必要通仙路吗?”
庭院中忽然出现一袭青衣。
沐晓晓不请自来。
剑灵回头,拱手行礼道:“前辈。”
这确实是前辈,早在他与十方仙人落入九域前,她便已经在这里了。
只不过她本尊记忆似乎不太行,一直断断续续的。
沐晓晓自动忽略他的示好,冷不丁道:“讲重点,通仙路是怎么回事。”
“沐姐。”
苏良与陈怀玉同步打了个招呼。
沐晓晓眼眸一瞥,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剑灵一点也不意外,反倒是老神在在,对沐晓晓说道:“我这次来,便是想请前辈出手,再次斩断仙路。”
沐晓晓蹙眉:“我为什么要斩断?”
她是想要上去的。
不然怎么会答应苏良与她一起去第一域找寻通往上界的机会呢?
她觉得自己不可能只是单纯下来为苏良护道的。
肯定有什么更深层次的理由。
既然九域之中找不到,自然要上去找。
“前辈,仙路并不好。”剑灵叹气一声:“上界仙域,对待下界牢笼是跟收庄稼一样的心态...”
沐晓晓摇头道:“说重点,为什么要斩仙路。”
“仙路一通,九域会生变,巨变。”
“甚至很有可能整个九域就此消散。”
剑灵说这话时,很是笃定。
倘若换做之前的沐晓晓,只怕随口就回来上一句“散就散吧,只要我能上去就好。”
但现在的她不一样了。
苏良不能死。
“斩断之后,我们还能上去吗?”沐晓晓做事从来都不拖泥带水。
她甚至不需要思考太多,扭头便问向苏良。
“哎?”苏良有些没想到。
“若能,那我便去斩了那所谓的仙道。”
“若不能...这倒还是有点麻烦。”
剑灵汗颜。
“应该是能的。”
“应该?”
“...能!”
“好。”
“走吧。”
短短几句话,便将整个九域盼望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仙路再次宣判死刑。
剑灵神情恍惚,这位前辈究竟是什么来头啊?
也就是他的记忆不再完整,否者以仙剑的位格,怎么都该有点线索。
“前辈,不着急。”
“需要一点准备。”
“准备什么?”
“斩仙路...需要仙剑。”
“你是说,你只是剑灵,需要提前帮你重铸剑身?”沐晓晓思绪转得飞快。
剑灵摇头道:“剑身一直都在,无人能够撼动仙剑锋芒。”
“只是需要彻底抹除仙路的存在。”
沐晓晓点头,不再多言,留下一句‘准备好后我会来’的话便再次离开。
直到此时,一直旁听的苏良才是出声道:“先生,仙路,一定要断绝吗?”
“你是在为其他人考虑,对吧?”剑灵几乎没有停顿,脱口而出。
苏良沉默。
沉默便代表着肯定。
剑灵起身,温和地笑了笑:“小良,有的事你不必去考虑。”
“倒是你方才所说的第一域飞升上界的方法...可信吗?”
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有人从第一域飞升上界仙域的。
“先生放心,我有数的。”
“只是...”
“还是想知道为什么仙路不能开?”
“嗯。”
宗闲,沈臻,风言言,梦天机,金断玄...这些前辈,他觉得不应该止步于此才是。
“最关键的原因,先生也不知道。”剑灵突然叹了口气:“或许,只有当年的十方仙人最清楚。”
“斩断仙路之后,我很多记忆都丢失了,许多因果也不得明了。”
剑灵斟酌着心中所想,但最终还是化作一声长叹:“小良,相信先生好吗?仙路...九域不能开,至少,现在不能开。”
“小良,先生得走了。”
此刻的他并不是本体,只能算是意念分身而已。
真正的剑灵,在准备着砍断仙路所必须的东西:一柄完整的仙剑。
夜幕缓缓落下。
苏良站在南斋小院中,迎着月色发呆。
“有心事?”
红衣裙带绕过他的腰间,缓缓合拢。
陈怀玉从背后靠过来,抱过来。
苏良将手搭在她的手掌处,向下贴合,按在腰间。
“嗯...娘子,要是我们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独处的时候,他开始更多地称呼娘子。
苏良发现自己其实还挺容易满足的。
不需要多高的修为境界,也不想做什么神,只要自己喜欢的人、在意的人能够安安稳稳,他就很满意了。
所以对于这一年来的平静生活,苏良开心极了。
甚至于诞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要不别管什么神不神的了吧?
就这样平平安安地过一生,活一世,挺好的。
他相信自己有实力将整个第五域彻底稳定,同时护住所有人,维持安稳。
至少,在先生来之前,他是这样想的。
但现在他不能这样去想了。
倒也不算居安思危,更多的是给他敲了个警钟。
九域并不平稳。
什么上界仙域,下界牢笼,九域消散...每一个词他都感到无力回天。
除非,他继续朝着所谓的神道走去。
走到最高点。
但他同样害怕。
他怕等他登临至高,再回首时,所有的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陈怀玉忽然微微侧身,脑袋贴在他后背。
“越是不在乎结果,才能越是心无杂念。”
“而往往这样,结果反倒是会出乎意料的好。”
“相反,越是在意,越是紧张,结果往往越会出岔子。”
苏良身躯一颤。
陈怀玉微微一笑:“你看,我没说错吧?”
“这些话都是你自己想的吗?”
苏良低头,手掌摩挲着手掌,弄得她掌心有点痒痒的,但到底没有收回去。
“没有,书上写的。”
她语气带着俏皮。
“这样吗。”
苏良忽地转身,高高托起双手,连带着陈怀玉的手一同上举:“娘子最好了。”
月光下,女子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