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
赵修不理解,但大为震惊。
“你叫我滚?”
他有些不自信地问。
沐晓晓甚至懒得看他,自然也没有回话,而是朝着虚空轻轻一握,原本被赵修牢牢掌握的紫宝吞天葫芦就这么到了她的手中。
上下翻转一圈,她兴趣了了:“无趣。”
原本想要催动吞天葫芦的赵修傻眼了。
怎么可能?
同样傻眼的还有梦天机。
在瞧见那风华绝代的女子瞬间,他那被因果封锁的记忆片段再次涌现,为沐晓晓贴上了标签。
“装神弄鬼!”赵修不知道是当真觉得对方在装模做样,还是自己给自己打气。
总之他就那么上了。
通天巨掌凝聚而起,笔直拍下。
沐晓晓背对着他,头也没回,只是抬了抬右手,双指弯曲成叩,于整片天外天间敲了敲。
咚!!
轻柔的敲击过后,顺着一阵涟漪动荡,自她身后的整片区域,瞬间被轰杀出幽幽虚空来!
直通赵修面门。
所谓的罗天掌,还未落下便已然消失。
极目远处,反应与速度都极快的赵修一脸冷汗,闪现出现,止不住地喘着粗气,不可思议地望向沐晓晓。
这是什么手段?
即便是天道亲自清算,也不可能做到一击必杀啊。
可刚才那瞬间,他的直觉疯狂跳动,浑身颤栗的灵力止不住地传达一个念头。
跑,快点跑!
否则,死。
这一手段震慑住的不止是赵修,在场所有人皆是如此。
甚至是在暗中窥伺的其他九境。
她是谁?这是何等力量?
就连被沐晓晓捏在手中的吞天葫芦,也瞬间安静下来。
原本准备爆发的它,此刻觉得再多观察观察也未尝不可。
嗯对,知己知彼嘛,绝对不是它怂了。
沐晓晓没有在意赵修是死是活,也懒得再出手,而是随手将吞天葫芦扔给梦天机:“之前你那个跟班挺有意思,跟他耍了耍,不过后面兴致上来没怎么收力,这东西就送给你们当补偿吧。”
跟班?
见他有些疑惑,沐晓晓难得耐心地补充上一句:“用刀的那个。”
梦天机了然,随即伸出双手,有些木讷接过葫芦,神情略显恍惚,记忆也开始浮现。
怪不得。
那一次过后,金断玄一瘸一拐了好段时间。
问起过程,他对那场厮杀虽然表面吹嘘的有多么多么激烈,但一到细节就支支吾吾。
好嘛...
原来是被别人当狗耍...
梦天机有点难以接受。
他思绪没有停留在这之上,而是很想问一句...您既然有如此实力,为何东洲那些域外魔族...不也跟它们耍耍?然后再顺手给耍没?
但终归他没有问出来。
双方实力严重不对等的情况下,最好连建议也不要给。
沐晓晓来到陈怀玉跟前,饶有兴趣。
“你就是苏良的小媳妇儿?”
开口第一句,便将她先前立起来的高冷形象尽数毁灭。
她打量复打量,看得陈怀玉脸色微红。
那模样...公婆看儿媳?
“算是...吧?”陈怀玉不自觉嗫喏。
“要么是,要么不是,算是吧算怎么回事?”
“是。”
“嗯,不错。”沐晓晓满意点头。
“我叫沐晓晓。”
“那小家伙喜欢叫我沐姐,你...”
“沐姐。”
欸?
沐晓晓微愣,但陈怀玉此时尽显大方,很放得开。
这有点不寻常。
毕竟在伪天道消失的那一刻起,陈怀玉过去的记忆便再度沉睡,此刻的她,只是现在的她。
但其实也很寻常。
因为他不止一次写信跟她提过,在思过崖底,有一位对他很好很好的沐姐姐。
沐晓晓点头,“既然如此,我想找你借一样东西,如何?”
“送给沐姐都行。”
她一直都这么可爱吗?
沐晓晓不禁想道。
下一刻,她笑着摇摇头:“就用一会儿。”
“不过,对你来说可能会有点痛。”
“嗯...不对,应该是很痛很痛。”
将天道本源剥离,自然是极痛的。
甚至一般人这样做后,陈怀玉只怕地当场香消玉殒。
好在她不是一般人。
她护得住。
即便是完整的东洲天道,在仙路断绝的情况下,她也丝毫不惧。
她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看遍太多历史沉浮,太无聊的时候,便万年十万年地沉睡。
不重要的人和事,会被她慢慢遗忘。
但她依旧不明白,自己这样存在是为了什么。
直到这几万年来,心中才渐渐有了指引...指引出,她的来历,她的身份,她的一切。
沐晓晓感受不到岁月的流逝,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禁锢着,就等一个契机。
她非人,因为身上带着血脉之力,与妖族十分相似的血脉之力。
但论起高贵与神圣,即便是赤龙一脉,也看不见她的背影。
所以在有一段时间,她对妖族有点兴趣,成了好些地方妖族传闻中的妖神。
东洲南山,便是她曾经随意点化的一处。
为何赐予苏良的双神通手段,一开始是在南山的,只是为了方便,给那小家伙挪过去罢了。
但她也不是妖族。
她身上还有一种奇特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那种感觉,无人能懂。
直到几年前,她在东洲东部的方向,第一次感受到了极其相似的感觉。
那一次,她几乎要打破仙路指引的因果关系,一探究竟。
不过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现在, 她可以确定的是,那抹契机就在此时。
“不过在这之前...”沐晓晓没有第一时间抽离陈怀玉身上的天道本源,话锋一转:“你需要先去一个地方。”
“一个你很想去的地方。”
沐晓晓望向远方。
那里是边关的方向。
此次出手,已经用掉了她最后一次出手机会,因果已落死,唯有等到天道本源完整之时,她才可以抓住那一抹机会。
即便是她,也不能无视已成因果。
小家伙还在边关。
此时也有更好的出手人选。
......
渊天魔有些急了。
“你怎么就是不死呢?!”
“挣扎些什么!”
“这破阵早晚要破,不如这样,你跟我们一起出去,事后饶你一命如何?”
看得出来,它确实有些着急了。
连‘饶你一命’这样的胡话都说得出口。
一身血衣的苏良盘坐城头,左右手各自牵着一条线来。
尾端连接着整个浑天大阵。
他想试着以自爆的方式彻底堵住出口,但没成功。
大阵拦截着绝大多数魔族,可还是有小部分能够靠近城头,靠近此处。
所以苏良心神一直紧绷着,分心去处理那些靠近的魔族。
他掐着时间,算着日子。
离入口彻底闭合的时间原本还有两天,可突然不知怎么回事,整个天地崩塌地厉害,只怕再有一两个时辰,就要彻底塌陷。
到时候此间一切,在没有外在屏障的支持下,都将卷入无尽的虚空黑暗,游离在虚无之地。
苏良倒也没有高大到要牺牲自己与整个魔族同归于尽的地步。
他只是想卡个极限。
可显然,魔族已经彻底疯狂,不计代价的突围,即便是有一成天道本源加持的浑天大阵,也逐渐开始吃力。
“苏良,你不要执迷不悟,你这破阵支撑不住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点道理你不懂吗?”
术天魔以一记大神通,生出万丈魔影来,不断拍击着整座大阵。
它们一边叫着投降,一边疯狂撕碎着身前的阻碍。
苏良嘴唇发白,眉眼间的疲惫难以掩饰,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搭理过魔族。
只是脑海中想起了一些事来。
不算走马灯,就是些简简单单的日常。
脑海中想起那天夜晚,赵平楼的窃窃私语:“边关万年的坚守,是有意义的。”
再之后的先天擂台。
程杜某天夜里喝多了拉着他说的所谓胡言乱语:“苏良,你知道嘛,老子可羡慕你了。”
“嗝~得~哎,你说,哥~你他娘的凭什么就生在东洲,我就在边关?”
“要是...嗝~我也生在东洲,我爹我娘,是不是就不会那样死了?”
“至少...不会...连个尸首都没有,对吧?”
“他们说,我爹娘是英雄...可我不想他们当英雄,我想有个家...”
再然后,是上一次大战拦截中,他轻眼看着倒着战场上的边关战士,被一头九境前期的魔血口一张,吞食百人。
死无全尸。
感同身受这个东西,不经历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所以现在,此时此刻,他不愿意放它们过去,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他周身天地舒展,无数剑意喷涌,再次将冲上来的一波魔族打退。
“看来你是真的想死!”
“喜欢当英雄?好,我成全你!”
“苏良,我保证,此阵破后,你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所有的亲人好友,我都会挨个抓起来,在你面前,将他们一点一点生吞活剥!”
渊天魔愤怒的声音经久不消。
苏良神色平静,沙哑着喉咙:“放心,你必死的。”
这之后,双方在没有任何回转余地。
其实本来也没有什么留手空间。
攻势只会越来越疯狂,越来越不计代价。
如此又是小半个时辰后,攻上城头的魔族已经肉眼可见的增多了。
再一炷香后,苏良已经顾不得少部分魔族,就这么让他们奔着出口而去。
浑天大阵的操控是最重要的,一些杂鱼放就放了吧。
但千里长堤一旦有了裂缝,那离崩溃其实也就不远了。
越来越多的魔族开始越过城头,本能驱使着它们朝外逃窜。
如果有不长眼的非要在苏良周围绕一圈,无非也就是个死字罢了。
九境之下,谁来都是一剑。
现在的苏良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有点撑不住了啊。
要撤了吗?
苏良心中开始计量。
死磕在这里不是他的打算,能杀多少算多少。
当然敢这么玩极限,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他体内还有神性苏良的存在。
虽然说是九境再见,可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对方会出来...的吧?
“他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杀的再多,也只是些不入境的,不成九境,没有意义。”
镜天魔对着其他天魔发问,实在有些难以理解。
术天魔呵呵一笑:“这不摆明了要跟我们同归于尽吗?”
“你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但他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且如果那鬼东西再强上几分,还真有可能给他成功。”
渊天魔同族的另外一位天魔沉声道。
此话一出,场间有所寂静。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就是事实。
苏良给它们造成了太大的麻烦。
宗贤他们先出去这般久,入口处必然又是一顿厮杀。
此消彼长,少不了惨烈的厮杀。
它们神族中人是多,但也不至于死得如此随意。
“准备破阵吧,我要请神物了。”渊天魔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其它天魔闻言脸色一变:“会不会太草率了?”
“草率?”渊天魔瞪了过来。
“你觉得那什么狗屁大阵是草率吗?那天道气息算草率吗?”
“可...若现在就接引...无上大人会不会...不满?”
渊天魔身后另外一位同族天魔同样有些犹豫。
在这里使用的话...无上会不会觉得它们的忠心不够,能力不够?
上万年的等待算不得什么,可一旦出手,局面便将固定,再难挽回。
此话一出,渊天魔同样有些沉默。
“不如,再冲一次?”
“反正阵快破了。”
“可...时间也快到了。”
它们都能感受到,这片天地撑不了太久。
一时间,没有一位天魔能够拿定主意。
城头的攻势却再度加重。
更多的八境魔登上城头。
它们疯狂朝外逃窜。
苏良已快拦不住了。
忽然,有一道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准确的说是...有一道道虚空裂缝,从外围撕裂开来。
一人率先踏步而出。
顾子安风尘仆仆,高声喝道。
“师兄,何必要以一敌多呢?”
“咋滴,拿我们当外人啊?”
“南溪剑宗,顾子安在此!”
话语刚落,变故再起,一道身影如同神兵天降,砸落大地。
“谁敢动我三师兄一根毫毛?!我将终结他的狗命!”
陈十一脚踏巨型灵傀,意气风发。
无数小型灵傀紧随其后,如雨落下。
他的大半家底都在这里。
“南溪剑宗,陈十一,在此。”
紧接着,又有一位白衣女子从天而降,面色微冷。
梦微之没给太多好脸色。
“老是一个人冲什么。”
“回去后,思过崖底禁闭去。”
直到最后,是那位笑意盈盈的红衣女子。
她眉眼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