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慵懒躺在躺椅上。
“这有什么好烦恼的,随便选一个就行了啊。”
“今日朝堂之上,为太子之师一职争论不休,众人皆谦逊礼让,自谦才疏学浅,自谦贬否不肯就任此位。”
“咋了?不愿意就不愿意,那就不要啊,我也乐得个清闲。”
李世民无奈翻了翻白眼。
“太子之师位高权重,位列三公,如此殊荣,为何众人避之不及?乾儿心中当真毫无思量?”
朝堂现在有个奇怪的氛围,太子之师明明是一个美差,但偏偏没人愿意担任,为什么这样你李承乾心里没点逼数?
“我靠,这能怪我咯?莫不是怕教不好我,落得个遗臭万年的下场?”
“为父亦不知其中缘由,乾儿自行定夺,明日朝堂,为父便将此事交由你处置。”
“行吧。”
世人皆以为,一旦称帝,便可随心所欲,实则大谬。以如今朝堂为例,中书省执掌决策权,一众元老齐聚,共商国是,如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等核心重臣,在此议定决策。决策既定,便起草诏令,下发至门下省审核。
为制衡皇权,约束天子之权,若诏令有不合规矩之处,门下省有权封驳。魏征此时正担任侍中,屡次驳回李世民的个人决策,这便是李世民对他又爱又恨的缘由。
决策下来之后起草诏令下放门下省审核,为了制衡皇权,约束皇权,若是不合规就可以封驳,魏征此时就担任侍中,多次驳回李世民个人的决策,这就是李世民对他又爱又恨的原因。
决策全部通过之后,就到了执行,熟知的尚书省六部就是执行部门,吏部,户部,吏部,兵部,刑部,工部六个部门,这些部门负责具体行政事务。
李世民担任的尚书令职位只是虚置,现在改为左右仆射分管,避免权臣垄断,那皇权是如何被架空的呢?
很简单,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三省之下,执行的官员,没有一个人是皇帝提拔的,这样就会造成,皇帝下了命令,没人执行,导致皇令停滞,若是这些部门还是一个家族的,那么就是权臣当道了。
李世民在继承魏晋门阀政治的同时,逐步扩大科举取士,构建多元人才体系,科举设置进士,明经等科,面向寒门世子开发,但录取率极低,里面还存在着大量猫腻,大部分通过的都是世家的门客。
李承乾给李世民提了一个建议,学武则天,搞一个殿试,让他自己选一个寒门当官,或者选一个家族子弟入仕进行平衡。
有文选,自然亦要有武选。文状元入仕,武状元从戎,军政分离,以进一步稳固皇权统治。
为稳固朝堂,防范地方叛乱,沿袭九品中正制余风,准许五姓七望,如崔、卢、李、郑、王等世家,举荐子弟入仕,以此换取他们对皇权的支持。
皇帝最可悲的就是没钱发工资,国库没钱,地下的官吏吃不上饭,谁给钱谁就听谁的,后期的土地兼并,世家只会管自己的利益,谁会在乎皇帝有没有钱,我有的是我的,你不能拿,但你给的一毛都不能少,少了你就是不对。
正因如此,朝堂各部门需由不同世家之人任职,如此方能商议出各方皆认可的决策。而担任李承乾的老师,便成了棘手难题,只因众人皆认为,谁担此任,谁便难有好结果。
李承乾手持木棍,在土窑中拨弄,挑出一个较大的土坯,撩至李世民面前。李世民从旁取过木棍,用力敲下,土坯开裂,一股馥郁香气顿时飘散而出。
“甚妙甚妙。”
也不顾烫手,全然没了皇帝的威严仪态,学着李承乾揪下一把树叶,抓起鸡腿便撕咬起来,一口咬下,鸡肉鲜美多汁,吃得不亦乐乎。
“还是与乾儿一同进食,方觉美味。”
坐姿懒散,面露嘲弄。
“历来都是儿子捧老子臭脚,还第一次听说,老子捧儿子的。”
“呸,嘴就没一个礼数,弟妹们皆学了个周全,唯独你,哪有一点父子之道。”
“要不现在给你磕一个?”
“罢了罢了,莫要这般作态。明日记得早起,随为父一同上朝。”
两父子吃的满嘴油脂,一勺一勺的从鸡肚子里挖出米饭。
“味道怎么样?”
“妙,可以在皇宫里搞一搞。”
“老爹别搞,这叫窑子鸡,另一个名字叫叫花鸡,乞丐泥,听名字你听不出来?”
“这么好吃的美食,为何叫这混名?”
“你当皇帝哪里知晓底层的生活,从前有个叫花子流落到一个村庄,偶然间得到一只鸡,但没有炊具和调料,于是他将鸡杀死,去掉内脏,带毛涂上黄泥和柴草,放在火中煨烤,待泥干鸡熟后,剥去泥壳,鸡毛也随泥壳脱去,露出了香喷喷的鸡肉,这便是叫花鸡。”
头上挨了一龙爪。
“讨打,就你懂!管它呢,朕让他上御桌,改个富贵鸡不就行了?”
“行行行,你是皇帝你说了算,哎哎哎,你吃你的鸡,过来拿我的干嘛?”
“老爹尝一尝你这鸡的味道跟我一样吗?”
“你尝你就撕一小块就行,把鸡翅给扯了怎么回事,还回来。”
李世民抱起自己的鸡起身就要溜。
“做儿子的孝敬一下自己爹爹。”
李承乾急忙追上。
“什么屁话,你儿子才八岁,哪有抢儿子吃的?也不害臊,快还我!”
父子二人打闹了一阵,田桑子瞧得一脸疑惑,农荆则面露欣慰之色。历代皇家,恐难有这般景象。莫说帝皇家,即便是寻常百姓之家,父子间又怎能如此相处
这是因李世民心胸宽广吗?或许有这缘故。但若无李承乾这座父子间的桥梁,又怎能有此情景?李世民登基时年仅二十八岁,二十岁才有了李承乾。
两人躺椅闲聊,仰望着星海,银河如照,星宿如临,从北斗聊到二十八星宿,从星宿聊到历史,从历史聊到时政,从时政聊到情爱。
月行白道,古人将月亮行的轨迹称之为白道,而白道过半,那就说明,晚上已经过了凌晨,如今月亮已经到了南方天,又是十月上弦月,说明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了。
“跟为父一起回去?还是明日自己去?”
“这里还需一些布置,明日我自己前去即可。”
李世民有些无奈,对自己的嫡长子着实提不起那种对李泰和李恪严厉的语气,将心比心,他若八岁,能如此行事吗?也欣慰也怜悯,懂事,懂事得让人可怕。
阴阳相继,平衡之道吗?李世民他不晓得,他年轻,二十八岁,从未体验过这种父子相处方式,犹如富二代的圈子,大家能玩的好,肯定是没有奉承的同圈子同阶级,他不喜欢下属忤逆他,但对李承乾的忤逆却又产生不一样的情愫,溺爱,纵容,每一次跳脱和反抗,就好像迎合自己内心的那份至臻。
偏心吗?确实偏心,对李承乾极为偏心。嫉妒吗?亦有嫉妒之意,只因这孩子对谁都如此,他只想独占儿子这般独特的态度,却又不敢表露,生怕伤了孩子的心,惹他难过。
李世民伸出拳头,李承乾也伸出拳头对碰。
“爹回去了,明日记得来上朝,别放老爹鸽子。”
“是~您别唠叨了,快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