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邮政小妹妹站在门口,绿色伴着秋风扑面而来。
圆圆的脸蛋儿,满脸都是拘谨,皮肤泛着深红色,这是风吹日晒的馈赠。
脑后是松松的尾,给人一种很随意的感觉,可能只是为了方便吧。
小姑娘年纪很小,和李真真差不离,虽然见得人多,但远没她胆子大。
自从到文山镇后,他经常见到这姑娘,但一般都是到综合办。
报纸和快递,分门别类,放入领导们对应的箱子。
工作人员会定期清理,如果塞满了,就集中送来办公室,根据领导的意见做出处理。
很少看到小姑娘直接敲谁的门。
“请问您是计书记吗?”她开口问道,声音有些胆怯。
计凯山微微一愣,疑惑地看着她:“我是,你有什么事?”
小姑娘赶忙从邮包中,掏出一个厚厚的大信封,递到计凯山面前:“有一份您的快递,麻烦签收下。”
计凯山心中一紧,顿时警惕起来,先没有签收,而是拿出裁纸刀,当着小姑娘的面,小心翼翼拆开信封。
这是长期养成的习惯,谨慎总是能少吃点亏。
尤其是在当下,拐子村的事情,还正在风头浪尖上,他可不想再跌个跟头。
还好,里面是些打印的材料,不是什么糖衣炮弹。
可是他刚看了一眼,就瞪大了眼睛,材料的内容,竟然是那笔资金流向的详细记录,还有一些关键证据!
“这……这是谁给你的?”计凯山激动地抬起头,看着小姑娘。
小姑娘摇摇头:“我不清楚,委托要求让直接送您。”
好吧,真是糊涂了!
人家小姑娘就是奉命行事,接到派单按要求落实,没有必要了解送件人的情况。
“谢谢!”计凯山爽利的签字,拿着资料回到办公室。
证据详细确凿,基本可以锁定副支书和村主任,但看着看着,他的冷汗就下来了。
通过半年来的巡察,对于各个村的基本情况,以及过去这些年,文山镇发生的隐秘暗事,他多少有些了解。
虽然资料中没有明确提及,但线索拼凑起来后,似乎都指向了县里的大人物。
他震惊不已,看似简单的贪污腐败案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深不可测的黑暗。
计凯山的心跳愈发激烈,他意识到自己卷入了个可怕的旋涡。
如果情况属实,文山镇,不,是整个棋田县,都将遭遇一场地震。
但如果是假的呢?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证据出现的时间太巧了,赶在刚刚死了人,他急于为自己洗脱冤屈时。
甚至还有一种可能,这50万线索的出现,以及两人之死,本身就是谋划好的剧情。
不是没发生过这事,上次龙口村就是这样,只不过倒霉的是蔡宗芸。
如同闪电划破夜空,计凯山猛然意识到,或许多年前,有人在文山镇做了个大局,而这个局目前还没结束。
凡是靠近旋涡的人,都会被卷进去。
他点燃一根烟,没有吸就把它摁灭了。
前所未有的孤独,让他感到呼吸困难,如果再抽烟的话,可能会把自己点着。
他完全可以上报,但他能肯定,不会有任何结果。在没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这事儿大概率会被压下。
已经死了人,就到此为止吧。
上次龙口村如此,这次不会例外到哪里。而且如果找替罪羊的话,他发现还是他最合适。
根基浅,没抱团,恰好还和此事有牵连。
他明白孤独是因何而产生了。
他在文山镇没有盟友,而且所有的人都不可信。
连晓波为何来,他至今不清楚,但在市里好端端的,跑到这穷山沟,本身就是个疑惑。
至于蔡宗芸,待了七年不动,要说她没所图谋,打死他都不信。
赵丰收本身,就代表了麻烦,是整个九龙川的题眼,谁靠近都会倒霉。
刘唯唯简单些,好像就是专心搞经济,但她偏偏和赵丰收很近。
俩人有没有特殊关系不重要,关键是契合度极高,不是单纯上个床就能有。
罗飞宇、苏信厚和吕秦春,都来自苏家体系,是他天然要规避的人。
剩下个怨妇王安静,根本不用考虑。哦,还有个郝东明,这家伙身上倦倦的味道,就更令人讨厌了。
王安静好歹有个追求,想找张长期饭票,下半辈子一劳永逸。郝东明是连呼吸都嫌麻烦,恨不得直接嗝屁了事。
思来想去,好像真要找盟友的话,还是赵丰收最合适。
反正已经倒霉了,不在乎风浪再大点儿,反正这家伙命大,眼看着无数次都要被雷劈死了,都能反败为胜。
他就是为暴风雨而生,就是天生的海燕。
然而,就在他把手伸向电话,准备打给赵丰收时,电话自己跳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职业的敏感性,让他没有等到三秒,就迅速接通了电话。
“喂?”计凯山声音低沉而紧张。
“计书记,恭喜你找到了关键证据。”
对方第一句话,就让他心跳加速,血往上涌。
他警惕的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做同样的事,我们都不能错。”
对方并未言明身份,而是略带调侃,似乎在提醒他,手头的证据不可靠。
“露出来的冰山,未必是全貌。如果你想见识全部,今晚十点,独自来椅子厂的废弃工厂。记住,只能你一个人来。”对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计凯山的手紧紧握住话筒,理智告诉他应该报警,但他刚收到资料,对方就知道了,显然他一直在观察,而且知道其中内容。
这就有点可怕了,此人有极大的可能,潜藏在对方的队伍里。
虽然意识到是个危险的挑战,然而,为了揭开真相,他决定冒险一试。
当晚十点,计凯山按照约定独自来到废弃工厂。
厂里一片漆黑,寂静得让人害怕。他小心翼翼地走着,不安的摸了摸放裤兜,他随身带了把螺丝刀,以备不时之需。
突然,一道强光照射过来,让他睁不开眼。
“计书记果然是信人。”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听着有点耳熟。
计凯山努力适应光线,看清了说话的人,他愣住了,竟然是工会主席高茂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