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肆虐北风在窗外呼啸而过,不时有枯枝被风折断的声音传来,更显萧条。
汤峪农庄,内院的里室中,李斯文裹着层棉被,哆哆嗦嗦的趴在被窝里。
床边一侧的壁炉中松木烧得正旺,窗户也被木条封上,但依旧驱不散四周的刺骨寒意、解不开他心中忧愁。
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因为习惯了暖玉入怀,香气弥漫的暖和被窝,再冷不丁的自己一人入睡,还是在零下的大冬天...
李斯文心里叫苦不已,不是说唐朝的温度比现代高么,怎么冬天却冷了这么多?
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却又横竖睡不着,甚至越睡越觉得冷。
李斯文有些欲哭无泪,今晚一人睡都冻得够呛,再想想自己未来半个月,怕是都要独守空房,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翻来覆去的怕牵扯到伤口,想侧身蜷缩成一团留下温度,却还是触及到了背后伤势。
酥酥麻麻的痛感袭来,将他本就不多的困意彻底打散。
再加上脚底的热水瓶没一会儿就凉了,李斯文脚冻得难受,蛄蛹着艰难转身,将玻璃瓶拿出被窝,小心放在地上。
水热的时候这玩意是真的暖脚,但温度一降下来...反而更冷!
诶,这根本没法睡啊!
唉声叹气中时间慢慢推移,李斯文只觉得周遭越来越冷,再加上困意全无,整个人精神得很。
索性穿衣起身,蹲在壁炉旁烤火取暖。
但刚一蹲下来的瞬间,后背快要结痂的伤口再度撕裂,毫无预料的痛感,就好像小脚趾踹到了床头柜的棱角,简直痛彻心扉。
李斯文浑身僵硬,跪倒在地,再起不能。
“李二陛下我日你姥姥!”待痛觉减缓,李斯文双手并用,艰难起身,心里是越想越气。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凭什么你这个加害人,却能抱着香喷喷的妃子睡得踏实自在,他这个受害者,却要受着冷风,自己一人独守空房!
就算写西游暗讽皇室是他的不对,但抛开事实不谈,难道皇帝你就没有错么!
要不是你扣了他的活字印刷术、抢了他的黑火药,还死抠到一点报酬不给,西游能被旁人解读成这样?
这都偏到你姥姥家了!
再说,自己这出属于是好心办坏事,无知者无罪,结果你不分青红皂白给他一顿乱抽啊,连个解释机会都不给!
事后还故意派李君羡过来看文哥的笑话!
行,这些都是他罪有应得,他忍了。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吓到婉娘姐,他要一个人睡到明年你知道么!!!
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李斯文也不打算睡了。
小心翼翼的披上大氅,点燃烛火,打算熬个通宵,把西游写出来,等将来有机会卖给长安说书人。
法不责众,了解一下!
龙飞凤舞的在白宣上写下几个大字:“我佛造经传极乐,观音奉旨上长安。”
李斯文笔锋一顿,想了想,决定将唐僧的出生日期改为大业五年(610)。
众所周知,西游原文中,其实有个经不起推敲的地方 。
唐僧生父陈光蕊进京赶考的那年,书中原文(第九回)中明确写道‘太宗皇帝登基,改元贞观,已十三年。’
而李二陛下在武德九年即位后,便立马改元贞观,武德年末和贞观年初,严格意义上属于同一年。
也就是说,唐僧的诞辰,就是贞观十三年。
而等唐僧经历了出家长大、认母归宗、为父报仇等一系列故事,时间总计过去十八年。
可后文(十二回)又写道‘贞观十三年,陈玄奘大阐法师,聚集一千二百名高僧,都在长安城化生寺开演诸品妙经...’
一个人活到十八岁,结果时间线还是出生那年...唐僧又不是隔壁的死神小学生,怎么能这么离谱?
反正李斯文是接受不了这么大的逻辑错误。
将唐僧改为大业五年出生,那等唐僧长大成人,时间正好到贞观二年,也就是现实中玄奘法师出发西域的那一年。
甚至还有宰相之女满堂娇,竟然要靠丢绣球招亲,也太离谱,改成榜下捉婿。
满堂娇被霸占十八年却没被其父发觉...怪不得,将时间线改回大业年间,一切都解释得通。
若是满堂娇被霸占的时间段里,温宰相正好赶上改朝换代,无暇顾及其他,那自然不愿殃及女儿!
等将部分最明显的错漏全部修改完毕,李斯文咧嘴狞笑一声。
你们不都认为这本西游,是自己拿自己的亲身经历改的么,那文哥也不装了,李二陛下你就老老实实的当个窝囊皇帝,称一僧人为‘御弟’吧!
李斯文越写越起劲,正是思路畅通的时候,房门却突然发出一声轻响。
凛冽寒风从门缝挤进房间,将本就不暖和的空气彻底冷却。
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他直直打了个激灵,还以为是婉娘姐来访,让她看见自己不长记性,还在鼓捣什么西游...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心焦下,李斯文也不等宣纸上墨迹彻底干透,随口拿起几张白纸盖上,向着外门低声喝道:
“是谁?”
“郎君,是我...”
月光映照下,一道没有脖颈,通体上下一般粗的人影,顺着门缝钻了进来,绵言细语轻轻说着,就好像羽毛轻轻拂过胸膛,煞是勾魂!
卧槽,女鬼索命?
看到地上的人影,李斯文魂儿都要被吓出来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细想,这道音线到底属于谁。
心中快速默念着‘马原、毛中特和近代史纲要’,唯物主义光芒清我灵台道心,但瞅着那道矮胖鬼影纹丝不动。
一时间,李斯文只觉得头皮发麻,这孽畜好大的胆子!
穿越这种极度不科学的事情他都经历了,这些神神鬼鬼的,哪怕不信也要畏上三分,就和孔老二说的那样‘敬而远之’!
但自己敬而远之,架不住这鬼东西缠着不走哇!
就在李斯文迟疑着,要不要大声呼救的时候,那道臃肿的身影突然闯进门中,语调依旧轻柔:
“公子,我起夜见你房间还亮着,特意来看看,是疼得睡不着么?”
直到这时借着烛火的光芒,李斯文才彻底看清,原来刚才的矮胖鬼影,是武顺披着一条被单,因为个子不高,两米长的被单从头盖到脚,背后还托着小部分。
“原来是武顺姑娘...”
李斯文拍着胸膛,这才敢大喘气。
扶着桌角,估摸着心里的后怕劲儿彻底消失,这才笑着招手,示意小武顺走到自己身边。
扭头看着她低眉顺目,更显娇柔诱人的样貌,还有诃子里衣包裹下,露出了大半雪白的丰满,大红被单中正若隐若现,不堪一握的柳腰...
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的,难道是那种情节?
胡思乱想中的李斯文咽了口口水,而后神情戏谑的对武顺笑了笑,挑起她嫩白的下颌,逗弄着说:
“怎么,难道小武顺是夜里觉得空虚寂寞冷,特意来找某彻夜畅谈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