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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乐嘿嘿一笑。

对付这种半大小子,他有的是办法。

回头看了一眼,黄德权带着几名大队委员,围着孟轻歌在套近乎。

后者黛眉微蹙,明显很不耐烦。

张乐摇头一笑,黄德权的做法不能说不对,只是用错了对象。

他也没跟孟轻歌告辞,转身拎着装包子的牛皮纸袋,慢悠悠的朝村里走去。

张乐的家,属于荒草岭大队三组。

距离学校和大队部,约摸有一公里的路。

转过前边的杨树林,沿着右侧的小路,溜溜达达的进了村子。

村口第一家,古色古香的青条石门楼,正是时一针老爷子的家。

张乐拎着那瓶黄酒,拐进了时家大门。

“老爷子,老爷子在家吗?”

堂屋里响起一声清脆的应答:

“谁呀,我爷爷在呢,进来吧!”

随着声音,一瘸一拐的时向晚,从屋里迎了出来。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看到来人是张乐,姑娘一张脸立刻冷了下来。

“你来干嘛?”

臭丫头,一张后娘脸,摆给谁看!

哥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个野丫头一般见识。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张乐笑嘻嘻的道:

“向晚妹子在家啊,这是老爷子让我买的黄酒……”

时向晚冷着脸伸出手:

“给我吧!”

一看到这个讨厌的家伙,就会想起他将自己从山坡踹下来的场面。

时向晚想给对方好脸色,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张乐尴尬的一笑,正要将黄酒递过去,里屋响起时一针苍老的笑声:

“是张乐吧,小晚丫头,怎么不请客人进来!”

张乐干笑一声:

“老爷子,是我!”

时向晚没接他手里的黄酒,小瑶鼻冷哼一声:

“爷爷叫你进去!”

张乐迟疑了一下。

他原本是不打算进屋。

转念一想,时一针老爷子对自己不错,过其门而不入,显得自己很不礼貌。

当下朗声一笑:

“老爷子,晚辈叨扰了!”

时向晚小声嘀咕了一句:

“自己知道叨扰啊,还不算太傻!”

张乐只当没听见,迈步进了正屋。

时一针依然是那身宽大的灰布对襟大褂,坐在椅子上,笑吟吟的看着门口!

“张乐,小晚那丫头,没难为你吧!”

张乐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异样,笑着摇头:

“怎么会呢,向晚妹子温柔贤惠,偶尔耍点儿小性子,无伤大雅!”

跟在他身后的时向晚翻了个白眼:算你识相。

时一针哈哈大笑:

“小晚丫头,爷爷跟你朝夕相处,居然都没看出来你有这么好…!”

时向晚俏脸微红,嘟着嘴嗔道:

“爷爷~”

时一针板起脸,故作严肃:

“爷爷不笑,不笑了!”

张乐从牛皮纸袋里,拿出几个包子:

“老爷子,这是我从县城特意给您带的,猪肉大葱馅儿!”

时一针白眉一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给我带的?”

老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似乎对张乐的表现很满意:

“小子,你有心了!”

张乐应对这种场面,还是很轻松:

“孝敬您老,是晚辈应该做的!”

时向晚撇了撇嘴,低声嘀咕了一句:

“慷他人之慨,还不是拿我家的钱买的!”

张乐的笑容,变得很尴尬。

臭丫头,不揭别人短会死啊!

之所以会恼羞成怒,是因为时向晚说对了,买包子的钱,其实是人家给的。

张乐临去县城之前,时一针给了他一块五毛钱。

买黄酒花了一块三毛六,还剩下一毛四。

肉馅包子五分钱一个,除去这个钱,张乐其实只花了一毛。

这种事,大家心照不宣就好。

时向晚当面说出来,就有些尴尬了。

“老爷子,晚辈家里还有事,改天再来聆听您老的教诲!”

再不走,指不定被这丫头埋汰成啥样。

要论毒舌功力,钟小贝那个小屁孩儿,十个也不如时向晚。

还是我家的幼薇丫头好,一直是温温柔柔的。

想到楚幼薇,张乐归心似箭。

时一针也察觉到,孙女儿跟张乐之间的火药味。

睿智的老人也不点破,笑吟吟站起来:

“既然如此,老朽也不留你。

小晚丫头,替我送送张乐!”

时向晚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冷冰冰的说了一句:

“走吧!”

张乐摸了摸鼻子,快步走了出去。

时一针眯着眼睛,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离开时家,张乐加快脚步,朝自家走去。

张家的土坯房,在村子中央,靠近山脚的位置。

离着老远,就能看到稀疏的篱笆院,和房前那株枝繁叶茂的大杏树。

杏与兴同音。

张乐的便宜老爹,在院子里栽一棵杏树,原本是寓意生活兴旺发达。

讽刺的是,自打种下杏树,张家的日子就没好过。

先是张乐的娘,生他的时候大出血过世,只剩下张大山父子俩相依为命。

这样的日子过了二十多年。

或许是实在没有盼头,窝囊了一辈子的张大山,出人意料的做了件离经叛道的大事。

带着隔壁家的寡妇跑路,完全不顾家里还有个没饭吃的儿子。

由此可见,日子好不好,跟院里有没有杏树,关系并不大。

“幼薇丫头,我回来了!”

站在门口,张乐冲着院里喊了一声。

想象中,小丫头笑靥如花迎出来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风中隐隐传来争吵声。

张乐两道剑眉,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张家正屋里,满脸凶相的高桂霞,正叉着腰,唾沫星子飞溅:

“我说幼薇丫头,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我们黄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500块钱可不能再拖了啊!”

楚幼薇低着头,大眼睛里珠泪盈然:

“桂霞婶子,我们……我们现在没钱……”

高桂霞撒起了泼:

“哎呦,我的命咋这么苦,借出去的真金白银,要钱的时候,人家一句没有,就想打发了我……”

楚幼薇雪白的贝齿,紧紧咬着下唇。

高桂霞三天两头过来要债,让刚满二十岁的少女,身心俱疲。

大眼睛里坚毅的光芒一闪而过,楚幼薇伸手握住胸前青翠欲滴的玉坠,下了很大的决心:

“婶子,这块坠子是我娘留下的,还能值几个钱,用它抵你的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