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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情绪渲染到极点,那种压抑,失落已经让人心里发慌时。

陈昂开口了,他深沉且富有感染力的声音传遍全场:

“傍晚6点下班,换掉药厂的衣裳。”

“妻子在熬粥,我去喝几瓶啤酒。”

“如此生活30年,直到大厦崩塌。”

“云层深处的黑暗啊,”淹没心底的景观。”

大屏幕上,一道道爆破声起,一幢幢高耸的烟囱,轰然倒地。

还是一群工人,可这次他们不再钢铁洪流般的工厂内了。

他们在远方就那么看着,看着自己赖以为生的工厂变得荒无人烟。

看着那一座座烟囱倒地。

不少工人抽起了烟。

沉默,无言,他们似乎已经等到了那个结果,亦或者说是审判。

唱完一段,陈昂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继续的吹起了卡祖笛,弹起了吉他。

还是那般失落与愤怒交叠的状态。

唱作人公共休息室,出身富贵,刚成年就如他名字一般,去留洋了的黄洋。

对这首歌里的那种失落与愤怒全然不觉,反而是笑呵呵的说道:

“原来是唱下岗的事啊。”

“我爹不都在小品里面说了嘛。”

“工人要替国家想,我不下岗谁下岗。”

“真的是,一点觉悟都没有,吹个卡祖笛吹的这么是丧,不知道的还以为办丧事呢。”

“晦气。”

他说完以后,环顾四周。

似乎在等着其他唱作人附和自己的观点。

可看了一圈,竟根本没人理会自己,好似当自己说话在放屁一般。

只有轩辕傲天,转头看了他一眼。

正当他以为找到了知音,还是有唱作人懂他的。

却只见轩辕傲天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朗声道:

“听不懂歌就把嘴闭上。”

“你是本主角见过最弱智的人了,还有你爹黄利国那老东西,也是个杂碎。”

“你敢骂我?”黄洋一脸的不可置信!

轩辕傲天看着大屏幕上,那些那些脸上已经麻木了的工人们,来自主角的正义感喷涌而出,指着黄洋骂道:

“别说是你,你爹黄利国那个老东西来了,本主角照样骂,骂完我轩辕家的老登们估计还会觉得我骂得好。”

“干这种缺德事,说这种缺德话,简直丢了我们整个华国艺术界的脸。”

“我不下岗谁下岗’,你知道下岗对工人们意味着什么吗?”

“你爹那个老不死的当年怎么不下岗?怎么还上春晚啊。”

“现在还养出你这么个弱智玩意,本主角看你就来气。”

“下了节目,你小子别跑,本主角要跟你去八角笼中打上一场。”

黄洋麻了,看了看轩辕傲天身上紧实的肌肉,一阵胆寒。

可他脑海里一直想不通,自己爹说的这么正确的一段话。

为什么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呢?

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只能说,都是刁民,不体谅国家的难处,光只想着自己了吧。

主舞台上,间奏结束。

陈昂将口中的卡祖笛放下。

他又接着唱了起来。

只是,这时深沉的嗓音中,已经带着一种无力,一种对世俗的妥协:

“在八角柜台,疯狂的人民商场。”

“用一张假钞,买一把假枪。”

“保卫她的生活,直到大厦崩塌。”

“夜幕覆盖华北平原,忧伤浸透她的脸。”

台下,观众席上。

绝大部分的观众脸上,都浮现出多种复杂的情绪。

怀念,迷茫,失落,愤怒,各种情绪夹杂其中。

一名石家庄的观众叹道:

“听到歌名的时候,我还真的有些生气,可现在明白了,这首歌取名,确实取的对极了,我已经有些喘不过气了。”

另一名酒吧老板也是叹道:

“太压抑,太让人失落了,好久过这般直击灵魂的歌了,杀死石家庄人的,到底是生活,还是大时代的浪潮,还是日复一日早已没了激情的岁月呢。”

一名音乐副教授抬了抬眼镜的。一脸唏嘘的说道:

“有些人愤怒,失落死在了旧日里,有些人无奈,妥协走上来另一条路,时代的一粒尘落下,落在普通人的身上,那就是一座山,时也,命也。”

一名年轻的翻唱网红陷入了回忆,半晌才缓缓开口:

“那年春晚我也看了,当时我还小,看不懂,觉着黄利国说话很搞笑,就笑得很开心,可全家只有我在笑,现在我明白了,长辈为什么不笑了,因为他们扛着那座山,稍不留意,整个家都会分崩离析,粉身碎骨。

……

大屏幕上,画面再变。

不再是一片废弃工厂的荒芜。

不再是工人脸上等待命运宣判的失落。

转变成了,学校,教室,学生,孩子这些本应该充满希望的东西。

可不变的是学校的天空如工厂的天空一般是灰的,教室如钢铁从来一般也是阴郁的。

学生的的脸上没了失落,可不变的是,那种深入骨髓的麻木。

陈昂站在台上,聚光灯打在他的头顶,他的声音从深沉走向激昂。

开始般的低落走向高亢,仿佛一个即将挥出最后一击的死士:

“河北师大附中,乒乓少年背向我。”

“沉默的注视,无法离开的教室。”

“生活在经验里,直到大厦崩塌。”

“一万匹脱缰的马,在他脑海中奔跑。”

“如此生活30年,直到大厦崩塌。”

“一万匹脱缰的马,在他脑海中奔跑。”

“如此生活30年,直到大厦崩塌。”

“云层深处的黑暗啊,淹没心底的景观。”

一曲唱罢。

却不如上一场《罗刹海市》那般。

无数掌声响起。

只见观众席上,大部分的观众还沉浸在刚才那最后一段极为凝练的爆发中不可自拔。

“如此生活三十年啊,真的太漫长,太漫长了,漫长到足以让人绝望。”

“现实中赖以为那高耸的烟囱崩塌了,心里精神支柱般的大厦也崩塌了,何去何从,谁又能不迷茫呢。”

“黄利国啊,黄利国,你一句‘工人得替国家想,我不下岗谁下岗’利了国,可谁来利百姓呢。”

“苦一苦百姓,骂名他来背呗,可苦难太苦了,人苦死了,又有谁知道,谁在意呢?”

“这首歌,才算真正的艺术啊。”

沉默半晌后,一个人鼓起了掌。

然后是两个人,十个人,上百个大众评审都鼓起了掌。

台上,主持人满脸唏嘘的走到台中央,看着背着吉他,口里含还喊着卡祖笛的陈昂,夸赞道:

“简单的吉他,简单的卡祖笛。”

“简单的旋律,简单的演唱。”

\"却组成了这么不简单的一首音乐。”

“古人常说,大道至简,也许这《杀死那个石家庄人》,就摸索到了一点音乐这门艺术的本质。”

“简单,却足以动人心。”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陈昂点了点头,退场休息。

主持人这才继续说道:

“下面有请下一位唱作人登场。”

“姓名:黄洋。”

“公司:星途娱乐。”

“《星榜》排名,三线明星,第95名。”

“他要带来的歌曲是《月光下的独白》。”

“他的对战唱作人,陈昂!”

后台处。

刚刚退场的陈昂与将要登场的黄洋擦肩而过。

黄洋似乎还没有搞清楚,陈昂的那首歌到底唱得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不少回忆起当年往事的观众,恨屋及乌,现在有多反感他这个黄利国的儿子,黄洋。

他一脸自得的对着陈昂说道:

“好好看,好好听,好好学。”

“看我怎么用钢琴秀技,怎么将唱功玩出花来。”

“怎么让观众全体起立,为我欢呼。”

“哦?”陈昂看着还没搞清楚状况的黄洋,哑然失笑,恶趣味般的说道:

“那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