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临安走出了军营大门,一夜未归的他被午后的阳光晒得顿时有些疲惫,刚才还对伊田春夏愧疚的他突然心里慌乱起来,他加快脚步的走到了酒店,结果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许多瀚和刘文汉他们,在酒店的前台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他们在早上已经退房了。
前台给郝临安一个信封,他打开信纸上面一看就是在慌乱之中写下的:“速回旅店。”
郝临安坐上黄包车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昨晚他们去的酒店,一进门就敏锐的发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他情不自禁的摸向了腰间,一步一步的朝二楼走去,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不大不小的飘进了郝临安的耳朵里,郝临安仔细听着房间里的人说道:“还是没有找到么?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儿。”他听出来这明显就是张桐的声音。
接着刘文汉咳嗽的声音传来,他说道:“不知道啊,我明明看到他是被伊田春藤带走的,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儿,我本想跟上去的,结果夏小满她......。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怎么好跟他交代啊。”
郝临安听后心下一惊:难道找到夏小满了?
他赶忙有规律的敲了敲门,门一下子被打开,岳麓开的门,屋内的人一看来的是郝临安都站了起来,刘文汉气急败坏的说道:“你去哪里了?伊田春藤拷问你了?受没受伤?”
郝临安赶忙说道:“我什么事儿都没有,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你们说夏小满,她找到了?”
众人顿时一阵安静低头不语,郝临安焦急的问道:“说啊。夏小满她人呢?”
张桐和张梧对视了一眼,张桐点了点头,张梧把郝临安带到了另一个房间,其他人也跟在郝临安的身后进到了屋子里,郝临安闻到屋内有一股血腥的味道,他这是才恍然大悟为何自己一进到旅店里面就觉得不寻常,对于上过战场的他对于血腥的味道异常的熟悉,后来回到了阳谷县他就在也没有闻到这股味道,突然再次闻到他尘封许久的记忆再次的涌上了心头。
郝临安见到床上有人躺在那里,头发胡乱的梳在后面,衣服破破烂烂的看不出色彩,脸上腐烂混合着血腥的味道让他的胃口不停的翻涌,郝临安看着张桐问道:“这是?”
张桐回道:“小满。”
郝临安之前在夏小满失踪的时候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是唯一想不到的就是夏小满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他慢慢的走向前来看了一眼夏小满,顿时没有忍住在床边干呕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了过来,刘文汉上前把他拖走,几人坐在圆桌上,张桐上前去给夏小满盖上了白布。
刘文汉说道:“前天晚上咱俩见到披头散发的人就是夏小满,昨天你被伊田春藤带走的时候,我本想跟上去的,但是被夏小满拽住了,她的精神时好时坏的,那天晚上她害怕你见到她这个样子,后来可能感觉自己的时日无多了,就找到了咱们。”
刘文汉说到这里就没说下去,还是张桐接着说道:“她逃出来之后就一直在寻找咱们,可那个时候我和许多瀚都自身难保待在酒店养伤,她一个女孩子,一直藏在旅店的后门堆放杂物的地方。”说到这里他重重的捶在了桌子上,不知道是埋怨自己没有照顾好这个妹妹还是在怨恨把夏小满折磨成这个样子的始作俑者。
张桐停顿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两只手一般大小的本子说道:“这个是夏小满他们暴动的时候 ,她顺手从一个日本军官的房间拿到的。”郝临安看着上面的一行日本字,也只能看得懂日志两个字,透过这本日志他仿佛能看到夏小满当时经历过的灾难。
一连几天夏小满待在牢房里,周围男女老少混杂,阳光透过墙上的铁网照在牢房的地上,给她带来些许的温暖,她时不时的从兜里拿出来一个纽扣,这还是张姐给郝临安补衣服的时候,从他的身上换下来的一个,夏小满当时在她的身边看着张姐一针一线的补着,她伸手去勾那个纽扣,张姐笑着问道:“看上郝连长了?”
夏小满羞红了脸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夏小满才说道:“张姐,你给我讲讲郝临安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姐笑着把线头咬断说道:“他啊,是个好人。”
夏小满不解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个好人。”
张姐停下手里的活计,眼睛出神的朝前看去,像是在回忆一场久远而盛大的情景,她说道:“你知道我为何相信他么,”夏小满摇了摇头,张姐说道:“当年你姐夫在他手下当兵,也就是匆匆的见过几次,毕竟人这么大的一个领导怎么会记住一个士兵呢,后来啊,有一天打完了仗退回到了军营里,你姐夫受伤了就在那哭,郝连长下来看望伤员的时候见到你姐夫就过来问:老张,很疼么。你姐夫就纳闷啊,他怎么会知道我姓张,后来你姐夫才听说了他知道每个人的名字,当时你姐夫说,儿子在家死了,郝连长一听就给了几块大洋让你姐夫回家了,等你姐夫再回部队的时候才知道郝连长因为消极剿匪被处死了,在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你姐夫去其他连队战死了。”
夏小满的回忆停止在了这里,因为日本兵又进来抓了几个人,之前抓的人一直没有回来,他们在牢里惊恐不安,没过几天夏小满就被抓走带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房子里,她看到房子里还有几个人,其中一个小男孩惊恐的躲在角落里,她上前赶忙把他抱了起来,没过一会儿屋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白烟,她赶忙把小男孩的鼻子捂住没过一会儿小男孩就坚持不住挣脱夏小满的手大口的呼吸起来,没过一会儿他就死在了夏小满的怀里,夏小满惊恐的看着怀里的小男孩,此时她紧紧地握住那颗纽扣,终于在气体消失的那一刻呼吸了几口变晕了过去。
夏小满自觉地自己个人抬上了一个冰冷的病床上,周围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四周都是沉睡的人,有几个还是从他们牢房出去她再也没有见到的人,这时她觉得自己的四肢和身子奇痒无比,她坐了起来不停的挠着,挠出了血痕还是在挠,过了好一会儿进来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医生见状赶忙朝门外喊叫,没过一会儿就进来了几个日本士兵按住夏小满的四肢,医生给夏小满打了一针,夏小满随后变眼神迷离,恍惚间他好像看到那个医生给她抽了一管血,手里不停地写着什么。
夏小满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躺了很多昏迷的人,她透过窗户发现已经到了半夜,她头疼欲裂的下了床各处看了看,发现都是一些不知道用做什么的仪器,而在此时,陆陆续续的醒过来几个人,他们好奇的互相打量着对方,夏小满回过头让他们安静,但其中的一个女孩见到了夏小满突然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其他人见状也朝夏小满看去,结果都是目光惊恐,夏小满疑惑地摸了摸脸,结果手上沾满了湿漉漉的粘液,闻着还有一些臭气,她赶忙找了一个镜子,就在照到自己脸上的一刹那,多亏一个胆大的男人在后面扶住了她,男人捂住夏小满的眼睛在她耳边轻轻的说道:“别怕,等出去了我们帮你治。我是游击队的。”男人的声音好听极了,听到他是游击队的就更加的亲切,这时候她想起了郝临安,不知道郝临安见到她这个样子会是什么反应,起码不会厌恶吧,因为张姐说过,他是个好人。
就在这时,他们隐隐约约的听到楼下传来打斗的声音,他们都趴到门上听,还有几个在摇着还在昏迷的人,结果发现他们都已经死去多时了,等过了一会儿屋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门外的日本兵听到后赶忙进来就被男人三下五除二的打晕在地,夏小满拿了一把手术刀直接割了他们的喉咙,几个人被吓的不轻,男人震惊的看着她,夏小满从衣服上撕下来一块布遮挡在脸上,她也不知道今晚是生是死,所以跟男人说道:“咱们是同志,我是冰城地下组织的。”
刚才醒来的几人陆陆续续的都倒下了,他们的死状各种各样,夏小满疑惑地看着他们,男人这时候说:“不对劲,这像是被人下了毒。”
夏小满担忧的说道:“那我们......。”
男人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突然笑着说道:“你不亏,即使死了还拉上两个点背的。”说完朝那两个倒在血泊中的日本兵看去,说完他们还活着的几人听到枪声四起,男人拉着夏小满就朝另一侧跑去,还活着的几人也一同朝枪声的反方向跑去,就在出大门的时候夏小满看到白天给他打针的日本医生路过他们这里,夏小满愤怒的朝日本医生的肚子捅了过去,日本医生手里正巧拿着一个册子,一下子就把刀挡了过去,顺手从腰间掏出了手枪朝夏小满射了过来,男人一把推开夏小满子弹打到了他的胸口,夏小满倒下的一瞬间扔出刀正中日本医生的喉咙上,夏小满哭着抱着男人,男人挣扎了几下就咽了气,夏小满遗憾的没能知道他的名字,就在这时病房里的几人也跑了过来,赶忙催促她快跑,她不舍的放下男人的遗体,走到日本医生拿拔下刀子,鬼使神差的拿走了医生手里一直抓着的册子。
他们一直跑出了二层楼,就在这时警铃声响起,从楼内的另一侧也跑出来了一些人,塔上已经架好了机枪,由于是朝两个方向逃跑的,机枪只能朝着人多的那一方射击,夏小满他们几个只有零星的几个子弹从耳边擦过,夏小满周围的人不断地倒下,等到了围墙上,她的愤怒占据了大脑,脸色紫胀的纵身一跃的就爬上了墙头,再朝墙头的另一侧跳下,机枪还在不停的射击,就在这时她看到人多的那侧已经有几个人爬到了墙头,在不停的拉着没爬过去的人,夏小满赶忙跑过去帮忙,眼见着墙头上的人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夏小满大喊道:“快跑啊,快跑!”
夏小满跟着几人继续朝前跑去,一个金发碧眼的人朝夏小满大喊,夏小满回应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随后一颗子弹击穿那个外国人再也没能逃走,直到进到了前方的森林,夏小满隐秘在森林之中,一群狼狗从自己身边跑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身上的气味有些特殊,狼狗并没能发现自己的行踪,偶尔在森林里传来一声声的枪声和惨叫,夏小满惊恐的大脑一片空白,一直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夏小满才缓缓的从森林里面走了出来,此时她特别想找到郝临安,她看到空荡荡的旅店知道他们已经不在这里,于是把自己打扮成乞丐不断地在冰城搜寻张桐和郝临安的下落,一直到那晚,她看到郝临安背着刘文汉从墙头上跳了下来让她顿时想到了逃跑的那天,她也是从墙上跳下来,此刻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刘文汉大体说完了夏小满的遭遇,他指着那个册子说道:“这个是夏小满带出来的,岳麓同志说这个是日本人做实验的记录。”
郝临安拿了过来翻开里面的内容,都是用日文写的他也没看懂,但是里面夹着一张张的照片让郝临安这个大男人都不忍心再往下看,他把册子合上说道:“这是小满拼死带出来的。”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刘文汉说道:“他们也在小满身上做实验,不过她扛了过来才来找我们,她一直撑着等你回来,可惜,她刚走没过一刻钟,你就回来了,终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