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临安身着米色亚麻西装,合适的紧贴在挺拔身姿上,西装的枪驳领口配以精致的纽扣,内衬简洁的衬衫,解开领口的扣子,露出一些肌肤。下身搭配修身的西裤,裤脚略窄,脚上穿着皮鞋在民国的那个夏日,他正在惬意的走在路上,路过一些好玩的摊点他则停留下来买了几样装进兜里留着等给李钰捎回去。
开始陈巳扬还担心郝临安如今的经济状况给他留些了钱,他刚把钱提给郝临安的时候,郝临安正巧打开箱子,结果里面全是半箱子是银元和银票,另半箱子就是自己的衣服,无一例外都被折叠的很整齐干净,陈巳扬十分诧异的看着箱子,两人四目相对,郝临安尴尬的说道:“小玉大概忘记了,他的钱都藏在这里了,等回去还给他。”
陈巳扬把钱放在了衣服上,一副了然的模样看着他,大概想说:“我懂。”
郝临安走到了巷尾的拐角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死死的盯着前面的陈三郎,见他走到了一个两层小洋楼处停了下来,四处搜寻并未发现有异常,于是拿出钥匙打开铁门溜了进去,郝临安跟踪他这几天发现他的生活还算是规律,家—张家—野田军营三地之间流窜。
郝临安疲惫的靠在墙上,从兜里面掏出烟点上,深吸了一口,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冒出了一个人来,夺走口中的烟仍在地上踩灭了,郝临安刚要出手就看到一张笑盈盈的脸冲着他,郝临安一看吓了一跳赶忙把他拖到离陈三郎家稍远点的地方问道:“你怎么来了,真胡闹。”
李钰笑呵呵的问道:“我想你了么,所以来看看。”
郝临安四处张望着问道:“就你自己来的么。”
李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当然不是了,我让赵来虎和李吉汉在路口那等我了,我很早的时候就看到你了,结果发现你正在跟着陈三郎,所以啊,我们就悄悄地跟在你身后,看陈三郎回到了家里才出来跟你相认的,怎么样,我还是很聪明的吧。”
没想到郝临安听后大怒,怒不可遏的拽过李钰狠狠地打了他的屁股说道:“你真是太胡闹了,我们这是在执行任务,你贸贸然的跑过来出问题怎么办,这个赵来虎和李吉汉怎么搞的,由着你瞎胡闹,等我告诉你大伯,非得教训他们不可,你现在给我赶紧回去,回茶果村好好待着,听到没有。”
眼瞅着郝临安还要打,李钰吓的眯起了眼睛,郝临安后悔的放下了手,语气柔软又心疼得说道:“好了好了,快回去吧,等我回家的,这太危险了。”
李钰委屈的眼睛里积满了泪水,倔强的不让它们滴下来说道:“你不用回来了,哼。”说完就跑了,郝临安呆呆地站在原地,他赶忙回到巷尾的角落,侧过身发现陈三郎正站在二楼阳台来回的踱步,仿佛是有事情发生一样,他放心的继续盯梢,脑海里还是不断的回想着刚才李钰委屈的看着自己,心里在不断的后悔。
李钰跑到了巷口,看到李吉汉和赵来虎的一刹那,屁股上顿时隐隐作痛,他生气的想着:“打什么屁股啊,我都多大了还打我屁股。”于是抹了抹眼泪不争气的就落了下来。
赵来虎他们看着一愣,忙问道:“怎么了,小少爷,是郝少爷出了什么事儿么。”
李钰生气的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说道:“没有,他好得很,好得很呢。”说完生气的快步走掉了,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长街,他身形灵活的穿过人群,可苦了后面高大雄壮的赵来虎和李吉汉,等他们穿越到了人群早都没了李钰的身影,赵来虎顿时觉得天塌下来一番,腿上一软就瘫坐在地上。
等李钰冷静下来后才发现赵来虎和李吉汉并不在自己身后,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四处看看发现自己处在一条巷子中,周围都是高墙,这很像当年在穂城时走到的那个阴森小巷一样,在拐角处遇到了劫匪,又遇到了刘文汉和感谢自己救刘文汉的人,还有后来的冯婷和王新乐他们一家,这几天待在茶果村他脑海里不断的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起来这些人,跟这些人一起经历的那些事儿,中途遇到了郝临安在教堂里,天空下着细雨他目送着郝临安离自己而去,自己跪在神像面前不断地给郝临安祈祷。
他突然发现他很想郝临安,非常非常的想念,当他接受了李盛灼是他的大伯,陈巳扬是他的姑父之后,只有郝临安,他才是自己的郝临安,于是他突然惊坐起来朝屋外大呼赵来虎的名字,赵来虎在院内跟李吉汉对视了一眼,赶忙冲进了屋子问道:“怎么了小少爷。”
李钰笑呵呵站起来抓住赵来虎的衣角,赵来虎顿感不妙,果然李钰说道:“咱们去找郝临安呗。”
接下来这几天,李钰强硬的命令,赵来虎就整日跪在院中,李钰在赵来虎撒娇,赵来虎就果断拒绝不拖泥带水,院中就剩下两人,李吉汉早都逃回到了家里,李钰把自己关在屋里已经一天不吃不喝的,赵来虎机械似的把饭菜端来送走,端来再送走。
李钰终究没有办法,在赵来虎给他端来洗脚水的时候,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祈求道:”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再见不到他我会死掉的,你就陪我去么,我保证见他一眼咱们就回去。”然后不断的给赵来虎磕头。
赵来虎被吓得脚下一软,赶忙也跪了下来两人对着磕头,直到李吉汉进了屋子,见两人如此好笑道:“你们两人在夫妻对拜呢。”
李钰看到李吉汉顿时像见了救星一样,于是爬到李吉汉的脚边说道:“带我去见郝临安吧,就去看一眼。”
李吉汉顿时后悔在家听他爹的话,不放心来看看,李吉汉看着这个小叔叔不断地朝自己磕头,顿时觉得自己的寿命少了一大半,结果刚上前来李钰就重重的磕在了李吉汉的脚趾上,他疼的立马捧着脚跳了两步就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李钰向前见到李吉汉痛苦的捧着脚,后面赵来虎跪着一动不动,他沮丧的坐在了地上。
没过一会儿,后来有人抱起了自己,他看到是赵来虎,赵来虎第一次用冷静的语气跟他说道:“你懂点事儿,大家都是为了你,为了保住茶果村,你安心待在这,他会回来的,你要等。”
说着就把李钰的鞋脱了下来,把脚伸进了盆里,给他洗完了脚之后把他的床铺简单地整理了一番让他躺下休息,李钰乖乖的躺下之后,还是特别的想念郝临安,他看着依靠在床边闭上眼睛不知睡没睡着的赵来虎,突然觉得有些难过,于是他蹲了下来,轻轻的说道:“这次就当我对不起你吧,我十分的想去找郝临安,等我回来了,我给你赔罪,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
就在李钰说完,赵来虎突然睁开了眼睛,李钰被吓了一跳快要惊呼出来,赵来虎冷冷的问道:“你真的想见他?”
如果不是赵来虎一直待在自己身边,李钰都觉得面前的赵来虎是不是被人夺舍了灵魂,此时的他被笼罩在月光下,完全跟平日憨憨的形象大庭相径,李钰盯着赵来虎的眼睛郑重的点了点头,赵来虎也同样听着眼神坚定的李钰,轻轻的说道:“现在太晚了,等明天一大早,让吉汉兄弟赶车,我陪你去。”
李钰把赵来虎拽到了床上,两人沉睡了过去,此时,李钰的回忆停留在了这里,他现在面对着这条小巷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他突然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就听到远处有人正在叽里呱啦的说话,其中另一个人不断的嗨嗨嗨。
李钰顿时觉得大事不妙,在这里竟然碰到了野田,李钰慌忙的往巷子里面跑去,结果发现竟然是个死胡同,就在野田等人的身影渐渐清醒了后,旁边有条小门突然被打开,李钰被一下子拽了进去,那人带着自己在院子中七扭八拐的绕了很久,中途遇到了好几队日本兵,他赶忙把他藏在自己的身后,或者是假山旁,李钰仔细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恍惚不知道现在是否在梦里还是现实:“张业?”
张业回头冷冷的看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李钰识趣的闭上了嘴,随后张业又不甘心的回过头朝他说道:“叫爷爷。”,就在李钰发愣的时候,张业拽着李钰终于走到了另一侧的小门,他打开房门把李钰推了出去,李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等他回头的时候看到张业指了一下路口,李钰看到路口后发现正是赵来虎和李吉汉正在四处焦急的找自己,等他回过头要问清楚的时候,就看到张业早已经关上了门。
李钰跑到了赵来虎身后,拽住赵来虎拉上李吉汉就急忙的坐上了马车,赵来虎看着脸色苍白的李钰,刚才着急的心总算是放松了下来,于是赶忙问道:“小少爷你去哪里了,让我们好顿找,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李钰靠在马车掀起了车帘的一角朝刚才的院中看去,此时的张业慌忙的赶到了刚才发现李钰的那道小门,等赶过去的时候,野田等人已经站在那里等了许久,看到张业匆匆干了,野田照着张业的脸狠狠的扇了两巴掌,口里骂道:“バカ(愚蠢)。”随后只留着张业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开。
车里的李钰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刚才张业要救自己,正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自己的车边走过,李钰激动的想掀开帘子喊住他,突然发觉现在的他不应该出现在阳谷县,于是吓的赶忙放下了帘子,赵来虎在他的对面坐着笑道:“看到大少爷了?”
李钰好奇的看向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赵来虎跟李吉汉对视了一眼说道:“只有见到大少爷才像老鼠见到猫似的。”
李钰没有说话,随着马车的晃动返回在茶果村的路上,李盛灼突然觉得心脏漏跳了半拍,他四处望了望看到了徐徐移动的马车,朝那看到了好久,周兰在旁边拽了拽他的衣袖问道:“怎么了?”
李盛灼回过头冲她一笑道:“没事儿。”随后捏了捏包里的花名册,这也是这几天两人不断核实后的名单,教书房最后一个环节就是需要把他们放在暗室里面。
李盛灼到了教书房,书房里的孩子们都被周兰转移到了其他乡镇,目前这里只留下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孩子在看管,过一段时间他们会集体去往李家的商行当伙计。
周兰看李盛灼站在书柜面前半天没动,她好奇的上前问道:“怎么了,是推不动么?”
李盛灼刚才就要推开柜子的时候,突然书柜的门打开了,李盛灼出神的望着最底层的那个隔断,想到当年他发现李钰在里面睡着的时候,他的气血直冲大脑,缓了好一阵子才稳定了神情把他从柜子里面抱了出来,钟长鸣看着李盛灼异常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年纪还小,无妨。”
李盛灼为难的说道:“万一他听到了我们......。”
钟长鸣轻笑道:“若是真的听到了你该怎么办。”
李盛灼一时语塞,钟长鸣接着说道:“在未来的日子里,你将会频繁地面临一些令人左右为难的抉择。这些抉择往往涉及到两个极端:一边是与你血脉相连、关系密切的至爱亲人;而另一边,则是与你并肩作战、同甘共苦的亲密战友。这种情况下,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都可能会带来痛苦和困扰。所以说咱们这种人最好就是孤家寡人,了无牵挂的最好,这次我帮你做选择吧,你把他交给我。”
李盛灼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年钟长鸣跟李钰说了什么,他偶尔也尝尝试探的问他,但是每次李钰都是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但是在李钰的记忆里,钟长鸣只是简单的问了自己刚才为什么在这里,为何躲在柜子中,听到什么没有,当李钰说听到滴滴答答的声音的时候,钟长鸣内心也有些慌乱,但很快他稳定了心态,他问道:“你喜欢你大伯么。”
李钰立马郑重的,狠狠地点了点头,钟长鸣突然严肃的说道:“如果你希望你大伯一辈子相安无事,那就把今天你所听到的,看到的事情全部都要忘掉,如果你说出来,你大伯的就会被仇家追杀,你知道么。”
李钰眨了眨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说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教大伯练神功,没练成之前不能让仇家知道,你是......“李钰看着钟长鸣一身长袍,花白的胡子直到胸口,眼神凌厉威严,这种形象在李钰的眼里,顿时说道:”江小鹤!”
钟长鸣听到后有些尴尬的说道:“是是是,我是,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没想到被你这个小娃娃看穿了,那我们一起保护你大伯好么。”
李钰一脸骄傲的答应了下来,钟长鸣过后闲聊的时候问李盛灼:“你侄子这些天在看什么书。”
李盛灼回想了一下前天李钰在张修春房内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他回想起来那本书的名字叫:“《舞鹤鸣鸾记》怎么了?”
钟长鸣笑了笑说道:“怪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