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茶果村也仅仅是个拥有五十几户的小村庄,村子里面全部都是李家人,几乎都是沾亲带故,村子东北方有一大片的肥沃土地,村民每家都会分到巨多的良田用来耕种粮食,东面是一片池塘,规模小的很多,池塘是不知道何年何月突然地面塌陷河水灌溉至此才形成了如此规模,村民把出水口用木板截断,根据需要放水引水,村子里有两条河水穿过,一下子就把村子分成了三分,好在河水穿过村庄时河面并不宽,架起几个木桩就能走过去,尤其是到了枯水期和冬季河水几乎都没有,人们可以沿着河床走到对岸,西南面有一个不到一百米的山坡,也就是在这几年李庆汀回到村子里看祖宅的时候他好奇这个小山坡到底多高,于是花费了很大的人力物力才知道这个土坡才八十八米,树上有一个树,人们都不知道这是棵什么树,也不知道是何人种下,就好像是突然有一天这棵树凭空出现一般。
李庆汀的祖宅坐落在村子的东北方向,他以前看族谱的时候,根据他们家人“余地有亨泰,庆盛多吉祥”来推算出第一代余字辈的先祖是在明朝洪武三年再此定居不断繁衍,如今也是有他们家是一脉相承传到了到多字辈这里,李钰是个意外,小时候李钰总觉得自己不是李家的孩子,尤其弟弟李多圩和妹妹李多冉出生之后,他就更不明白自己为何不叫李多钰,每次李盛灼都好笑道:“多钰,不就是多余了,你在这个家里怎么会多余呢。”
李钰不解的问道:“可大家都是按照金木水火土起名的,弟弟妹妹都是‘土’我确实‘金’。”
李盛灼笑着解释道:“你的名字是稀有之宝的意思,当年你出生的时候正巧有人送了一块稀有的玉佩给你,所以,你就是咱们家的稀有之宝。”
李钰对李盛灼的话总是半信半疑,尽管名字不一样但是家人对他的宠爱是做不了假的,于是他也渐渐的接受自己跟大家的与众不同。
夜已昏,李钰站在河水川流的岸边脑海里不断的翻滚着方才李庆汀在房内跟他说得话,郝临安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李盛灼和陈巳扬望着他们二人的方向,赵来虎和李吉汉护送李庆汀到了李顺成家里休息,也赶了过来,郝临安走到了李钰的身边,蹲下捡起一块石头递给他,李钰接过后把玩了一阵子就扔在了地上,郝临安担心的看着他,李钰对上郝临安的目光问道:“你怕么。”
郝临安笑着反问道:“你拍么。”
李钰也笑道:“有你在,我就不怕。”
两人一脸轻松的从岸边走向了李盛灼他们面前,李盛灼担心的问道:“想好了么,是往南走还是直接去美国。”
李钰笑道:“留在茶果村,这是我们的家,哪有离开家的道理。”
李盛灼焦急的说道:“可是,张家他们......。”
李钰嗤之以鼻的冷笑道:“张家,我害怕他?没灭了一房的秋后蚂蚱有什么可怕的,走吧,回家吃烤鱼,今天我们俩钓了可大可大一条鱼呢。”
赵来虎笑嘻嘻的说道:“看郝少爷拿来的这条鱼我就知道小少爷肯定是要做烤鱼的,都处理干净了,就等着生火一烤就成。”
李钰欣慰的看了一眼赵来虎,随后看向郝临安说道:“回家?”两人笑着朝祖宅的方向走去,身后跟着同样一脸轻松的李吉汉和饥肠辘辘的赵来虎。
李盛灼刚说了一句‘可是’就眼瞅着他们一个一个从自己眼前走过去,陈巳扬笑呵呵的说道:“走吧,回去吃烤鱼。”
李盛灼焦急的说道:“怎么你也......。”
陈巳扬拽了他一把说道:“玉儿都说了,我害怕他?不是要斗么,那就斗好了。”看着依旧一脸愁容的李盛灼,他又说道:“好了好了,快回去吧,要不然鱼就要被他们吃光了。”
李盛灼食指四处乱点不知道该指责谁,磕磕巴巴的说道:“你们几个,还想着吃,真是.......。”
赵来虎和李吉汉没过多长时间就做了一桌子的饭菜,中间就是李钰心心念念的那一盘烤鱼,正在滋滋的冒着鱼油,香气扑鼻,李钰环视一周最后落在坐在自己右手边的李盛灼身上,见到李盛灼还没动筷,李钰捅了捅他说道:“大伯快动筷啊,祖父不在你最大了,快点啊,我都要饿死了。”
李盛灼无奈的刚拿起了筷子,李钰就闪电般的伸出筷子夹起了一块鱼肉,刚要放进嘴里就停住了口端详的看了鱼肉一眼放在了郝临安的碗中说道:“你功劳最大,你先吃。”
郝临安笑着也伸出了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到了李钰的嘴里问道:“好吃么。”
李钰没嚼几下就咽进了肚子里说道:“没想到你们俩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真好吃,等将来我肯定给你们出钱让你们开个馆子。”随后跟郝临安说道:“到时候咱俩的一日三餐就解决了。”
郝临安笑道:“恐怕到时候你一个人就能把馆子吃垮。”
李钰反驳道:“那怎么可能,到时候我吃钱,你出人,你就站在店门口揽客,肯定能招进来一堆小姑娘小媳妇的。”
陈巳扬意外的看着李钰,李钰没注意陈巳扬的正在看着自己,随手夹了一块鱼肉放到了陈巳扬的碗中说道:“姑父,你也吃啊。”
陈巳扬更加意外的说道:“你好久没叫我姑父了,估计也好久没叫你大伯了吧。”
李盛灼往嘴里塞了几口米饭随后轻哼了一声,李钰没追问李盛灼刚才是什么意思,脑海里构思着饭店的名字:“就叫临安酒楼吧,我之前在沪市的十里洋场看到他们店外都站着一个穿着西服打领带内衬白色衬衫的人,你这么穿再配上你的脸肯定能招来不少客人,来虎和吉汉就在后厨,咱们在招一些好看的小姑娘和小伙子做服务生,到时候我就在家里数钱,哈哈哈这日子是挺美的。”
李盛灼打断李钰滔滔不绝的说着美梦:“我看你是想的挺美。”
郝临安赶忙说道:“是,你就在家里数钱,但为何叫临安酒楼呢。”
李钰不假思索的回道:“我觉得临安这个名字很好听啊,郝临安,郝临安,很好听。”郝临安看着李钰笑着眯起来的眼睛心情也格外的大好,他肯定的说道:“将来肯定要开一个临安酒楼。”
李盛灼再次打断他说道:“还是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吧,要是让张家掌管全县,别说酒楼了,估计这个宅子都保不住了。”
李钰心情依旧很好的没有理会他,喝了一口茶说道:“我俩吃完了,你们慢慢吃,我们要出去溜达溜达。”
李盛灼看着手表说道:“现在都快九点了你还要去哪里。”
陈巳扬赶忙压住李盛灼要冒出来的火气,于是说道:“别去太远,早点回来,我们在其他房间休息,你们回来也要早点休息。”
李盛灼把火气立马对准了陈巳扬怒道:“你总阻止我做什么,你看他,还是不着急不上火的样子,南方不去,美国不去,就死守着这里不知道要做什么,这么晚了还要出去,万一出什么事儿可怎么好。”
赵来虎和李吉汉眼瞅着要吵起来,就赶忙偷偷地遁走了,陈巳扬依旧是陌上公子温文尔雅的风范不急不慢的说道:“玉儿这十几年来的人生不都是咱们给他规划的,如今你要他自己决定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会承受的了,再者,人都已经说了要跟张家斗,你还在追问他,无非就是他的答案并不是你所想要的答案,既然如此你还征求他的意见作甚,就显得你民主?那你还不如专制。”陈巳扬看着李盛灼欲言又止的样子接着说道:“让他出去走走吧,说不定回来又要变了,再说有郝临安出不了什么事儿,你还别说,郝临安,临安,这名字也确实好听。”
李盛灼沉默了一阵子垂头丧气的突然说道:“好,你说的对,巳扬,四只羊。”
陈巳扬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盛灼,火真大啊。”
李钰走到祖宅的午后,初夏种上的麦田已经郁郁葱葱,长势喜人都到李钰的胸口上,李钰拨弄着麦田沉默了许久,郝临安在旁边护着他问道:”怎么了,不说话。”
李钰犹豫的说道:“你说,我说要斗张家这件事儿是对的还是错的。”
郝临安牵着李钰的手走进了麦田,穿过那一棵棵清脆的麦苗,站在月光下,青葱被盖上了银纱,郝临安说道:“对,也错了。”看到李钰不解的表情,郝临安接着说:“对,是一定要跟张家斗的,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保住这个祖宅,这里有我跟你太多的回忆了,我也不舍得祖宅落入到别人的手里,错,就是......不应该你去斗,你应该走的,去南方,走的越远越好。”
风吹麦浪,夏末蝉鸣也少了很多,两人站在麦浪里除了叶子相互摩擦发出的声响再无其他声音,李钰不解的看着郝临安,郝临安把他揽入怀中说道:“等我们抱住了祖宅你在回来。”
李钰抬起头问道:“若是保不住呢。”
即使郝临安没有回答他也知道答案,最终两人都没有说出答案,李钰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走,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去应对,但我知道,还有你们的,张家不怕的。真的不要担心。我了解野田,他当年既然能灭了张家一房,那他也会灭了整个张家的。即使灭不了张家,野田的势力也还没达到能撼动青榆市,那些政界大佬不会坐视不管的,三方牵制总不至于有一方能牺牲自己去成全另两方。我知道的。”
郝临安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李钰吞吞吐吐的说道:“总之你要相信我,他们是不会成功的,即使有代价也是咱们能够承受的代价,真的不怕的。”
郝临安看着焦急解释的李钰,忙安慰道:“我信,我相信你,等明天咱们找你大伯和你姑父商量商量。”
李钰点了点头,眼圈含泪的说道:“那你不要赶我走。”
郝临安松了一口气说道:“我没有赶你走,毕竟咱们还要一起开临安大酒楼呢。”
李钰好笑的觉得此刻顿时放松了神情,一顿困意席卷而来,郝临安出他的疲惫,毕竟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时半刻的也接受不了太多信息,于是把李钰背起来走回了祖宅,把他轻轻的放上床,李钰困意朦胧的闭上了眼睛,郝临安走到了厨房,从放碗筷的柜子下面打开了一个暗格里面放着正是他的行李箱,当初为了让李钰放心谎称行李箱已经被烧掉了,自己再也不走了,此时他打开了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当时李钰偷偷塞进去的红包。
回到房间后,郝临安看李钰已熟睡,于是躺在了他的身边,刚躺下李钰就翻个身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这么长时间的陪伴他早都已经习惯了李钰大开大合的睡觉姿势,记得他还是很小的时候,每次睡觉都会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后来郝临安不断地带他打猎,骑马,划水,打枪才渐渐地从小心翼翼到毛手毛脚。
郝临安轻轻的把他搂进了怀里,李钰不知在做什么梦只是一个劲儿的傻乐,郝临安看他傻里傻气的样子自己到时心酸道:若是一直这样傻下去也很好,但未来的日子眼瞅着越来越艰难,不知道还会护着你到什么时候。
一轮明月挂在天空,散发着朦胧的光芒,如轻纱般洒落在宽敞的厅堂之中。月光透过窗户,仿佛给整个房间披上了一层银纱,使得原本昏暗的环境变得明亮而神秘起来。
谁都没有发现,两人胸前的半枚玉佩原本透明澄澈却越来越朦胧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