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注意到一个轻盈的身影迅速的出了金华殿,径直跑向仪銮殿。
深夜的仪銮殿内是烛火通明,照容端坐在正殿,锦旋等人陪在左右
而地上端跪着宫人春阳,春阳认认真真的
将辛婕妤的话一五一十的转述给了照容,也是照容吩咐自己去吓唬的辛贵人
照容阴沉着脸色,静静的听完后道:那件衣服都处理好了吗?
春阳道:“您放心,已经烧干净了。”
锦旋气愤道:“这么说来咱们十皇子之事,果真是另有隐情?
照容手撑扶额,很是不解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哪一步错了?”
锦旋恨恨道:皇后也就算了,她一向视咱们为敌,可这件事居然会与郑婕妤有关
娘娘,此事兹事体大啊”
照容烦忧:这种事她们究竟是怎样做下的,若不是那辛贵人自露了马脚
本宫既是一丝一毫都没想过,这其中还会有这些隐情
不成,这件事必须要查,不然日后都是祸事,明日一早去将徐太医请来
“是。”
锦旋答应
照容几乎是一夜未眠,深思愁虑了一夜也未曾理出头绪
第二日神色自也不是很好,徐太医听到照容有请,也是真切关心照容
大清早的也是忙不迭的到了仪銮殿
照容神色倦怠,没有用早膳
来请平安脉的徐太医看到照容这般模样,心里一惊
忙行礼后道:“娘娘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可是身子有何不适?
照容叹气道:你来了。
徐太医道:听闻娘娘有请,以为是娘娘身体抱恙,所以不敢耽搁,娘娘这是?”
”你们都先下去吧。
照容屏退了不相干的宫人,只留下锦旋一人
后道:徐太医,本宫今日只想弄清楚一件事。”
娘娘请说,微臣知道的,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照容试探道:“你说,若是夫妇之间,正常行鱼水之欢,真的会落胎吗?”
徐太医一愣后道:“娘娘为何突然会这样问?”
照容直直的盯着徐太医道:本宫这胎一直都是由你负责,你最是清楚胎儿状态
已经七个月的龙胎,就会这么轻易没了
本宫如今仔细想来还是觉得无法相信,本宫不瞒你说
怀长乐那阵,本宫与皇上也曾?
可一向是安稳的,你曾请脉之际也说过,这一胎甚比长乐的时候
更稳健,徐太医,你与本宫说句实话,若是有人暗中做手脚
那本宫这个孩子,是不是就必死无疑了?”
徐太医面露难色,艰难的开口道:“娘娘,这件事其实微臣事后也有所怀疑过
按理说这胎儿前三个月与后三月是不稳定的月份
但前三月夫妻行房之下倒是很有可能会落胎,但是月份大了反而是轻易不易的
且娘娘这胎却是一向安稳健壮的,若是一两次行房就伤了胎的情况下
那么就是胎像本身不稳,亦或者母体体弱,不易将养
但是您的脉象一向都是由微臣看护的,从您刚有孕至落胎之时,也从未有过胎像不稳之态
便是说您的身体一向是康健的,也是最适合生养的
所以抛开这两者,便剩下或是不巧意外,又或者?”
照容重重道:“又或者有人用这件事动了手脚?”
徐太医蹙眉沉思着,许久后想起什么道:“对了
娘娘可还记得您有段时间,坦言自己夜里睡不安稳之说?”
照容点头道,“没错,那段时间身子臃肿,胎儿挤迫
怀长乐的时候也有过一段夜里难眠的光景,可这有什么不妥吗?
徐太医道:不瞒您说,孕中妇人孕后期睡眠不好其实也是正常的
微臣当时也给您说了,不用医治的,可是事后您既慢慢的睡踏实了
娘娘还记得是为何吗?”
照容深思
锦旋却想起来道:“是罗夫人给娘娘送来的养胎安神的四季桂
娘娘每日将其摆于寝殿中,就一直睡的很好,再也没有辗转难眠过。
那段时间娘娘的精神头都好了许多。
没错。徐太医道:“正是那四季桂,微臣当时也仔细看过并无异样
只是后来娘娘命人丢弃之时,微臣闻得那放了许久的四季桂居然还有香味
且香气更甚了,这便不合寻常,所以微臣便私下做主,将那四季桂带走至御医院了。”
“可有异常?”
照容着急的询问着。
徐太医摇头道:倒是没有发现那里面有其他东西,只是微臣总感觉不对劲
亦或这四季桂的香气为何能持续这么久,恕微臣无能
也许是见识浅薄了
照容叹气道:“无妨,这件事要查,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你且慢慢留意着便可。
娘娘?”
春阳面露为难进来回禀道:“回娘娘,昭阳殿的人来催了,还请您快些,说是嫔妃们都等着了
照容蹙眉道:“本宫知道了,本宫这就更衣。”
徐太医道:“娘娘这是要去昭阳殿请安吗?”
照容苦笑道:她才当上皇后,自然是要摆几日威风的
无妨,倘若本宫失子这件事真的与她有关,那本宫也是不会罢休的
我与她,不共戴天!
徐太医淡淡道:“娘娘,倘若您真的疑心皇后
一个人做了恶事,多少也是会心虚的,娘娘不妨多多留意,或许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照容点头道:本宫知道了,无论是谁,只要伤害了我的孩子
我都不会轻易放过!”
照容说的很是坚定
离开仪銮殿,回到洛阳宫中前朝提名的御医院后
徐太医依旧是一副为难之色,更多是没有替照容办好事而感到难过和愧疚。
却发现自己放置在案面上的那四季桂不见了
徐太医心急火燎,便四下寻找
“哎?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徐太医的门下徒弟金太医不禁好奇走了过来。
徐太医忙道:“弈博,你来的正好,我放在这里的那四季桂怎么不见了?
你快帮着我找找,这东西贵重,轻易丢不得。”
金太医一听后不以为然道:师父可是说那月桂啊?
这不在这里嘛,徒弟我拿去了,没想到师父这么珍贵
徐太医一愣后道:“你拿去做什么?这四季桂可是证据。”
“证据?什么证据。”
金太医不解后又道:“再说了,那也不是什么四季桂,这个时候哪里来的什么四季桂,没什么好珍奇的。”
“不是四季桂?”
徐太医瞬间变了脸色。
金太医不以为然的笑道:“是啊,不过也怪不得师父不认得
那是月桂,只是形如四季桂,这一般人啊还真就误认了。”
徐太医此刻已是万般心急,忙拉过金太医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只是形态相似吗?”
金太医不解徐太医为何这般激动,还是认真道:“自然是真的
师父,你们不认得情有可原,那月桂和四季桂一向都在徒弟我家乡冀州地界
生长茂盛,从小便与其相处,不会认差的。
徐太医如释重负道:“难怪,难怪我没有发觉出异样来。”
金太医疑惑道:“怎么了师父?徒弟我也是不过是思乡了,才会拿了师父的月桂来观赏
若是师父有急用,弟子这就给师父拿回来。”
徐太医又忙道:“只是那月桂怎么会一直散发着一丝清香呢?
金太医想了想后道:按理说月桂不如四季桂如此繁盛与周期之长
弟子我适才闻了闻,若是想让月桂持久散发香气的话倒是可以
用月桂之恒水浸泡上一月有余,便可使其散发花香,可持续三月
过了三月也就无味,逐渐枯萎了,所以,在弟子家乡,也是有人经常在初秋时节便早早的浸月桂
月桂的药效也是极好的,可安神助眠,亦可调理脾胃,行气温中,驱寒之痛都是良用呢。”
徐太医蹙眉,死死盯着金太医道:若是孕中妇人用了呢
便如那浸泡过的月桂摆与孕中妇人房中会有影响吗?”
“万万不可啊。”
金太医忙阻拦道:“这月桂虽然功效极佳,但弊端便是孕中妇人若是时日过久
过多的吸入花香之味,是会使其胎儿胎像不稳,甚至,甚至小产啊!”
徐太医扑通一声坐倒后,思绪久久不能平静
金太医道:”师父?师父您怎么了?”
徐太医镇静后忙道:“快,快将那月桂取来,让为师好好看看
你还知道吗其余的吗,都细细说来,快啊!
昭阳殿前,轿子停下,锦旋扶着照容下了轿
抬头看着昭阳殿三个大字,照容脸色很不是不好。”
待平复了许久心情后才走了进去
皇后早已端坐在上首,打扮的是珠光宝气,极为奢华,
而下首的嫔妃们却都是个个朴素之风。”
“高妹妹来了。”
皇后微笑放下茶盏,众嫔妃皆起身
向照容行礼:“拜见贵妃娘娘。”
照容也勉强笑着,走上前道:“各位妹妹不必客气。”
后又向皇后礼:“妾身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长乐无极
皇后满意的看着照容的俯首参拜,得意过后才叫照容起了身
宫人们依次奉茶。
皇后正了正华服道:今日是本宫封后执掌后宫的第一日
也是咱们姐妹们入洛阳宫来第一次相聚
本宫想各位妹妹如今也都适应新都,新政了,本宫还是那句话,既然本宫如今成了皇后
那自然是要好好替皇上分忧,掌管着后宫,若是有人不服,也无需懊恼
如今谁人坐在这后位上,谁便是有能力的,若是各位妹妹能和平相处
本宫自然会开心,满意,但若是有人有什么二心,本宫也是不愿的
天家恩威,帝后同心,无论赏罚,皆是恩典。
所以,希望各位妹妹能好好与本宫相处,本宫也自是不会亏待各位妹妹的
照容抬头仔细打量着众嫔妃,只见众人面对如今的新后
尽是不冷不淡之态,照容心中大概也明白了什么。
看向辛贵人的位置果然是空着
照容不禁开口道:“新宫请安第一日,辛贵人怎么没见?”
皇后挑眉,看了照容一眼后道:“辛妹妹昨夜感染了风寒
说是身子抱恙,一时半会来不了,本宫就让她暂时休息了”
照容笑道:“这就奇怪了,按说如今都入了春了,这几日的天气也是较暖
怎么好好的还会感染风寒?皇后娘娘,莫不是这辛贵人有意偷了懒,没得来?
皇后娘娘可要慧眼识珠了,当心被一些不甚用心,不尊不敬您之人蒙蔽了。”
皇后盯着照容道:“哦?
高妹妹一向不关心这些事,怎么如今倒也想着替本宫分忧了?”
照容笑道:“皇后娘娘健忘,皇上册封妾身之际,便是下旨妾身可协助皇后一同掌管后宫
妾身想着皇后娘娘近来事多,自然会有失察失误之时
妾身奉皇上之旨,也没娘娘这般忙碌,更是不敢懈怠
皇后娘娘这两天处理后宫诸事,想来一定也是分身乏术,操劳疲惫了
不如一会就让妾身替娘娘去看看辛妹妹,倒是如何病了。”
罗夫人笑着盯着照容,再看向皇后的脸色果然不好看了
但只能强忍着情绪道:“高妹妹言重了,这些事也理应本宫来做
是,皇上是让妹妹协本宫一同掌管后宫,可妹妹也需要记得
这尊卑之分还是要得的,若是本宫真的打理不过来,自然会叨扰妹妹
妹妹倒也不必上赶着出风头,若是妹妹当真是喜欢代掌这后宫
那本宫这个皇后之位,妹妹也是能坐的了。”
照容一笑后道:“皇后娘娘说笑了,您的皇后之位,可是太皇太后临终前极力相荐的
难为皇上一片孝心,只能卖了太皇太后的面子
妾身何德何能与您争这后位,妾身可没有太皇太后给妾身进言之福气。”
皇后瞪着照容道:“高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照容道:“娘娘别多心,妾身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劝娘娘一句
这后位来之不易,娘娘可得好好珍惜,毕竟如今也没有太皇太后再给您做靠山了。”
“放肆!”
皇后已不想再忍:高贵妃,皇上是念你伴驾有功,又承失子之痛
特才封了你贵妃之位,才刚当上贵妃就不懂的礼仪尊卑了吗?
怎敢如此与本宫说话!”
照容看着皇后那气急败坏样子,倒是平淡道:“皇后娘娘何故动这么大的气?
今天本就是姐妹们茶余饭后的闲聊,妾身并没有忘记什么礼仪尊卑
可是说了什么娘娘不爱听的话了,惹的娘娘这般动怒?
若是妾身真的说错什么了,不免的还是要向娘娘请罪的,娘娘别多心。”
罗夫人也道:“是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所言也并没有什么大差之错
大家也都是真心拜服娘娘的,娘娘何故如此大动肝火
倒是叫咱们姐妹们摸不着头脑,今日众姐妹来朝拜皇后娘娘继后之喜
皇后娘娘做东,怎好的倒自己先动了怒呢。”
皇后忍下怒火道:是吗?
那本宫倒是要感谢高贵妃教本宫如何做好一个贤后了?
那各位妹妹呢?也都是这般意思吗?”
皇后看向众人
众嫔妃却都是默不作声,无人替皇后说话。
皇后不禁更加恼火
照容又道:皇后娘娘息怒,您自然是要好好的做一个贤后
这样才也不算辜负太皇太后临终的嘱托和力荐,皇上看了,也是会赞赏娘娘的
皇后冷笑一声道:高贵妃不必拿姑母与本宫说事
就算本宫这后位是靠着姑母举荐而的来的那又如何?
这后位也不是随便任何一人能坐的,高妹妹倒也不必嫉妒本宫说些酸话
皇后就是皇后,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之妻,是母仪天下,万人敬仰的一国之母
而后妃也终究只是妾,哪怕受尽恩宠,但终究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宠妃和妾室可以有很多,但皇后只能有一人,高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你!”
罗夫人想要反驳,却被照容拦下
照容整理了情绪后起身道,“是,娘娘说的在理
那妾身就祝娘娘安安稳稳的做好您的皇后,母仪天下
“那是自然。”
皇后占了上风,也不想继续纠缠道:“行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日后还请各位妹妹来请安之际能准时一些,姐姐当初仁慈
但也不懂的如何掌管后宫,赏罚严明,如今既然本宫坐到了这个位置上
那难免的有的规矩也是要各位妹妹一起守的
皇家之威,不容他人践踏,高妹妹,你说呢?
照容自是知道皇后是说自己听的,只是淡淡一笑道:是,妾身会牢牢的记下的。
那就好。
皇后又道:“过几日各国朝贺过后便是宫中大选,汉人女子入宫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