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那些趁风灵被阻挡片刻想冲上去的人皆是身形一顿，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随后他们齐齐望向跪在地上捂着自己手臂哭喊的青年，眼神中有着一丝惊恐。
这断手断脚的画面，跟着杨富贵的这几年他们也见过不少。
但是那平整的切口处像是被火焰灼烧一般焦黑，空气中似乎还有着烤肉的味道，这诡异场景是他们未曾经历过的。
慌乱中，他们如鸟兽般四散奔逃。
就连那些从屋里走出来的人也是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脚步挪移间，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风灵并没有继续朝前，而是怔怔地望着地上躺着的手臂。
一切发生的太快，她只是轻轻一挥，刚才那人的手臂就断了，甚至那手臂上的青筋都还在跳动。
这让她满是恨意的心中生出了一丝惊惶，握剑的手颤抖了起来。
另一边，看到自己的手下，甚至是家人都跑了，杨富贵心生惶恐，大吼道：“你们回来，你们给我回来……”
听到声音，风灵眼神空洞地朝着不远处那正声嘶力竭叫唤着的杨富贵走去。
尽管手脚发软，可还是坚定不移地朝前走着。
看到风灵向自己逼近，杨富贵一脸的慌乱，想要逃跑，但是却发现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你为什么要杀我爷爷奶奶？”
面对风灵的再次询问，尤其是看到她手中的那把剑时，杨富贵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疯狂地摇着头，歇斯底里地道：“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我只叫人打了他们，不是我杀的……”
杨富贵的说辞无疑是在火上浇油，让风灵的胸口发闷，血丝爬上了她的双眸，随后她举剑向前一刺，刺在了杨富贵的腹部。
就像是切在豆腐上一般。
可是这念头刚在风灵的脑中回荡，杨富贵便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
看到这一幕，风灵的手一软，那刺得不深的长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杀人了……”
只是风灵并没有刺中杨富贵的要害，所以这一击并没有直接将对方了结，反而是让杨富贵更加疯狂！
“对！你爷爷奶奶就是我杀的，他们死之前还求我放过你。”
“要是那两个老的听话，我怎么可能杀他们？”
……
杨富贵的话语犹如一把利刃深深地刺在风灵的心上。
伤人的恐惧，内心的憎恨，像是两匹骏马一般，将她拉向两边。
剧烈的疼痛自那撕裂的心上涌出，风灵嘴唇颤抖着捂住双耳，不愿再听，身上散发的气息也是一乱。
灵气肆虐间，她突然察觉到身后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她下意识地向着身后一挥，一道灵气匹练随之挥出。
“噗！”
沉闷的响声中，一股温热洒在了风灵的后颈，浓重的血腥味萦绕鼻尖。
风灵的瞳孔骤缩，颤抖着转身看去，只见一个胸膛上开着个大洞的男子正举着一把锄头站在她的身后。
男子手中的锄头慢慢滑落，最后砸在了他的头顶，发出一道沉闷响声，鲜血顺着伤口处流下。
不过男子却没什么反应，眼瞳中的光彩逐渐消失，最后向一旁倾倒。
这是风灵第一次看见死人，也是第一次杀人，望着地上那血流不止的身影，她浑身都失去了力气，瘫坐在地。
“杨雄！”
看到自己的儿子倒在地上，反应过来的杨富贵大吼一声，目眦欲裂。
刚才他用言语刺激风灵时，注意到自己的儿子拿着锄头从后面接近，还以为有活下去的希望。
但是面对仙人，最终竟然只是徒劳，连他的儿子都……
因为这一刺激，杨富贵发现自己能站起来了，双目通红的他捡起风灵掉落在地的法器，双手持剑，用力朝着风灵挥去。
“你给我死！”
软倒在地的风灵愣愣地望着那柄向她挥来的银白长剑，眼眸中没有恐惧，空洞无物。
“嘣！”
下一刻传来的一声脆响，并不是刀剑砍在人身上的声音，而是金铁交戈之声，随后杨富贵手中握着的法器便掉落在地。
杨富贵愣愣地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俊逸青年，声嘶力竭地质问道：“你是谁？她杀了我儿子，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俊逸青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身看向了风灵。
风灵此时正抬着眼眸，青年一转身她便看清了对方样貌。
眼眶中的泪水止不住地滴落，她抱住了李自在的脚哭喊道：“师父！”
身后的杨富贵听到风灵的声音，顿时如坠冰窟，眼前出现的青年竟然是风灵的师父，风灵的手段已经超出他的理解了，现在又多了个实力不详的师父……
他的眼眸中愤怒和惊恐交集，然而他却发现自己张不开嘴，连身体都动弹不得。
而李自在听到风灵的声音后不禁颓然一叹。
刚才他正提着个人在山上的寻找东西，忽然察觉风灵气息开始变化，隐隐有失控的迹象，于是急忙赶了过来。
若是再晚上一些，他辛苦给风灵布置的保命手段就要被一个凡人给激发了。
可是这些怪不得风灵。
他蹲下身拍了拍风灵的脑袋，没有言语。
过了许久，风灵终于停止了哭泣，目光掠过自己的师父落在了杨富贵的身上。
注意到风灵的视线，李自在将风灵扶起，随即灵气涌出，将地上长剑摄取过来，把它放在了风灵的手中。
风灵看了一眼手中长剑，那剑尖处还有着刚才残留的血迹，猩红刺目。
然后她又看向旁边一动不动的杨富贵，握着剑柄，颤颤巍巍地走了过去，对方的腹部还有着血液向外涌出。
就是他杀了自己的爷爷奶奶。
就是他……
手中长剑平举，可是风灵的手却抖得厉害，迟迟无法往前迈出。
看到她的样子，李自在上前一步，温声道：“害怕吗？”
风灵点了点脑袋。
“想杀他吗？”
这一次风灵迟疑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可是半晌都不曾付诸行动。
“我帮你杀了他？”
风灵没有丝毫犹豫地摇了摇头。
李自在叹息一声，将自己的手覆在风灵握剑的手上，那双小手宛如冰块一般寒冷，还在不停地颤抖着。
注意到风灵没有抗拒的意思，李自在轻声道：“闭上眼睛。”
听到李自在的轻语声，风灵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紧接着她就感觉自己握剑的手往前一伸，不同于刚才切豆腐一般的触感。
这一次，有了一丝阻力，而且还没有那瘆人嘶嚎。
她紧闭的双眼忍不住睁开了一条缝，发现手中长剑此时已经没入了杨富贵的胸膛。
对方那睁得滚圆的怨毒双目仿佛印刻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大仇得报的痛快与杀人的恐惧同时涌上心头，风灵仿佛失去了全身的骨头一般，瘫软在李自在的怀中。
望着怀中的风灵，李自在眼中有着怜惜，抬手将她的长发理顺。
风灵此时不哭不闹的，昔日灵动的双眼此时已经失去了所有光彩，过了好一会儿，风灵才轻声说道：“师父，我想去我爷爷奶奶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