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后的王靖芠坐到沙发上，拿过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放在那两条铅笔腿上，打开登陆，她是有账号的，只不过头像都是默认的，名称都是一串拼音和数字。
首页大幻灯下的第一条就是那个牲口发的视频，封面是一张侧着身子弹钢琴的模样。
“呸，假斯文。”
视频下方一行橙色小字：20万点赞。
点进去黑屏，上面两个白色楷书字体：浮光
而后钢琴声响起。
王靖芠一听，严肃起来，不知不觉也坐直了身体。
前奏如同身处大雾弥漫的夜色森林，耳旁有溪流潺潺声；
而后森林里有了第一缕阳光，穿过密林和迷雾照射在前方的溪流上，波光粼粼；
到了副歌那0.5的停顿，犹如万丈光芒霎时间破开迷雾，溪流更加金光灿灿；
此后便是云天开阔，逐渐平缓。
整首曲子有“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的感触，也如见证了万千秀丽河山后心中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静。
王靖芠有一种感觉：他真的是个天才，可他配不上这样的曲子。
正闭眼回味之时，响起了他的声音，听到“只想摆烂”这四个字的时候，有些莫名，却也理解了什么意思，破罐子破摔嘛。
霍然睁眼，咬牙切齿，妈的，原来找我是摆烂，说特么谁是破罐子呢。
好吧，杨灵越又口无遮拦了，提前说了“摆烂”这种词，让当事人有了误解。
不过网友们对此纷纷给予了高评，觉得这词很妙...
本来听到好曲子的王靖芠，升起的好心情和好感顿时就没了。
直到杨灵越“芸芸众生”、“不该妄自菲薄”相关的最后一句话说完，王靖芠反应过来，滑动鼠标又看了一遍杨灵越说的话。
“最近接二连三遇到了不愉快的事...”
终究只是撇了撇嘴，又听了一遍曲子。
而此时的杨灵越，正在四合院后花园接受着三女崇拜的眼神和掌声。
因为杨灵越前方三十米外的箭靶像个吊在半空的豪猪，身上满满的都是箭。
曾莉看着老公又拉满了弓笑道：“开始我都担心他射墙外去。”
于俐抿了抿嘴：“射墙外那说明院子还不够大。”
樊兵兵撇撇嘴：“够大了。”
于俐扫了她一眼，没言语。
樊兵兵讪笑一声然后说：“于老师说的对，灵越他心怀天地宇宙。”
曾莉转头瞅瞅于俐，又瞧瞧樊兵兵。
“你俩打什么哑谜呢？”
于俐笑道：“闲聊天呗，有什么哑谜。”
曾莉翻了个白眼然后喊道：“老公，时间差不多了，你和兵兵不是还有事吗？”
箭靶又发出一声“哆”，杨灵越这才放下弓，转身得意地说：“我牛逼不牛逼吧？”
难得见到男人又有这般孩子气的一面。
曾莉和于俐莞尔。
樊兵兵则是被逗的放声大笑：“你最牛逼！”
杨灵越挥挥手：“走，干活。”
等到上午十点钟，杨灵越与樊兵兵抵达任长缄工作室时，不由皱了皱眉头。
一破小的居民楼里，一间80余平米的房子，客厅摆着六台电脑，任长缄正和几个年轻人正对着电脑聊着什么。
拍小半年，剪小半年，二十余人团队，难怪预算不超300万。
这特么能超就有鬼了，只能说不愧是央视苦出来的纪录片导演。
“任导。”
“过来了？”
樊兵兵笑呵呵地冲那七个干活儿的人摆摆手：“大家好。”
..........
任长缄看看穿着考究和这里环境格格不入的两人，莫名感觉有些别扭。
其他人则是纷纷抬头，眼神负责，尼玛，还真脚踏好几只船....
杨灵越说：“任导，换个地方吧，花卷的剪辑室还有十几个空位，那边的设备和配套都好一些，再说东来的食堂是有名的花样多，味道好。至于费用嘛，不够的话樊总给加点预算。”
众人顿时目露向往。
樊兵兵很是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任导，我一直在国外，你也不和我说，费用你不用考虑，我和杨导算。”
铁打的汉子任长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也没客气，很是爽快地说：“好，收拾收拾就搬。杨导要看看素材吗？”
杨灵越摆摆手：“你们搬过去再说吧，任导的水平我是相信的。上次见面不还说，在学校的时候老师们就常提起你。”
任长缄点点头：“你俩过来不单单为这片子吧？”
樊兵兵说：“大伙儿辛苦小半年，我作为出品人，连顿饭都没和你们吃，过来请大伙吃个饭。”
任长缄说：“剪完的时候，人齐了再说吧。”
樊兵兵就很无语，朝男朋友眨了眨眼。
杨灵越拉开手提包，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任长缄。
封皮几个字，正是：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提纲
任长缄刚要翻，这才想到让人家两位投资人站着不合适，于是引着两人进了北边的一个卧室，说是卧室，其实是仓库。
杨灵越和樊兵兵安静地看着任长缄翻阅文件，也就五六分钟的功夫，一个提纲要那么多内容干啥，杨灵越甚至都举了例子，即用文字描述画面。
任长缄放下文件后有些莫名。
“杨导，您认识陈晓卿吗？”
杨灵越心头一跳：“听过，央视的吧，怎么？”
“他本身就喜欢这方面，还是个兼职的美食专栏作家。五六年前，应该是02年吧，有给电视台提交过一个方案，做美食纪录片，不过被否了。”
夜路走过了，果然就碰到鬼了。
不过杨灵越面上有些诧异：“哦？那倒是巧了。”
任长缄点点头：“要拍摄的东西想法很相似，不过我喜欢杨导的想法，脱离宏大叙事，对准普通人。”
杨灵越心中稍定：“这方面也是受你《中国手艺》的启发，前一阵子又看了bbc和央视合拍的《美丽中国》，虽然咱们国内的纪录片水平不差，但相较这部片子而言，真没有能比的过的。
快速工业化的中国，仍田园牧歌的芬芳， 而整个片子又有一股慢慢消逝的忧伤。
我问自己，为什么咱们中国自己没有这样针对普通人的画面精美、制作精良的纪录片？
国人讲究“衣食住行”，思来想去，食物方面最为恰当，于是便有了这个提纲，而最合适的总导演人选就是你任导，也只有你能真正地拍出我想要的东西来。
我是希望在《中国手艺》结束后，你便来操刀这一部，筹划半年，拍上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