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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荣是个失眠症患者,通常情况下,不忙的话,他会一周上一趟医院,在病房里借助药物完成一次深度睡眠,有这种症状的人通常都特别瘦,他也是。

人太瘦,没有脂肪包裹和个器官,身体就会出各种问题,所以他才六十出头,已经用上拐杖了,此刻他在四十多层高的楼顶,天台上,风大,吹的他几欲离地,他一手扶着天台上的栏杆,一手拿着望远镜问秘书:“谁的电话?”

安秘书沉吟了一下才说:“三爷的太太,陈小姐。”

三爷是聂钊,陈小姐就是陈柔,也是聂荣刚刚过门的新儿媳妇。

话说,从心底里来说,聂荣是蛮喜欢陈柔的,她父母早丧,从小受聂家的资助读书,逢年过节都会来家里见聂荣,而她读书期间住的是学校宿舍,与人交往也少,在外从来不提聂家,不虚荣,读书成绩也好,性格温柔,知书达礼,拥有一切老人家所喜欢的儿媳妇该有的好品德。

也是因此,聂荣才会在天师排盘她跟聂钊是刑婚后,作为聂氏的大家长,专门出面,撮合她和聂耀,他认可她做聂氏的儿媳妇嘛。

但今天他很生气,生陈柔的气。

因为目前他所认为的这桩绑架案,有50%的可能,是因为陈柔勾着聂钊去澳城赌博才引来的,也就是说,他的儿子是因为陈柔才会牵涉上绑架案的。

他还以为陈柔此刻应该跟聂钊在一起,虽不知道儿子情况怎么样,但当然担忧他的安危,是以扔下望远镜接过电话,语气就很不好:“阿柔?”

再自胸腔冷哼一声,问:“阿钊呢,身体没事吧,他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这时,聂荣想要的是儿媳妇的服软,哭泣和道歉。

但陈柔想要的是妥贴的安保,以及聂荣360度,全方位的配合,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尽快找到这桩绑架案背后的幕后大boSS,是以,她以一种让聂荣惊讶的语气和不容置喙说:“聂主席,聂钊先生和我在一起。”

聂荣愣了一下,但是没有说话。

他心里有隐隐的不快,毕竟他是上位者,陈柔是他的儿媳妇,而且是刚刚做了他不喜欢的事情的儿媳妇,他呼吸渐促。

这时陈柔再说:“要我猜得不错,您应该也在中环吧,而且您心里有五成在怀疑,您的儿子被绑架一事跟我有关,怀疑是因为我,您儿子才遭绑架的。”

聂荣依然没说话。

但他的内心却涌起了惊涛骇浪。

首先,他惊讶于陈柔语气的改变并不是一时的,而是一贯的,她连说两句话,都说的特别强硬,再,他发现她说的,正是他心中的所思所想。

香江首富的法定继承人不可能平白无故遭绑架,背后肯定有推动者。

他确实有五成的怀疑是陈柔,他也没想到她会那么坦然的说出来。

而在她明确指出他目前人在中环后,聂荣愈发坚信儿子被绑跟陈柔有关了。

顺理成章的,他也认为陈柔打电话来,是索要赎金的了。

这回他终于开口了,他问:“你们想要多少钱?”

语气再粗,他说:“只要你们不伤害他,钱的事我们可以谈。”

在原身的记忆中,聂荣和聂钊关系很差,而且聂荣对聂钊很是嫌弃,颇有种他是自己的儿子,自己面无光的感觉,这种印象影响了陈柔的判断,叫她觉得聂荣对聂钊应该不太在乎,所以她从一开始就表现的很强硬,是站在比聂荣那个上位者更高的角度来跟他对话的。

聂荣的表现叫她有点意外,从语气里听,显然他还是挺在乎聂钊那个儿子的。

也就怪不得她在问聂家有谁可信的时候,聂钊会说是他爹了。

不过现在的情形跟没有陈柔的上辈子不一样,首先,聂钊提前回港了,再,就目前来说他还没有瘫痪,是可以治疗的,还有就是,陈柔要找出那个幕后boSS,为上辈子死了的原身和聂涵报仇,她就等于把一桩矛盾捅到明面上了。

这是香江,八十年代末的香江,社会治安混乱,道上鱼龙混杂,当她作为原身而回归,站在明面上,她的人身安危也需要保障。

所以她还需要知道,聂荣对聂钊那个儿子具体有多在乎。

勾了勾唇,她问:“如果我要8亿呢,您也能给?”

就在去年,香江有名的大绑匪张自强绑架了一位富商家的阔少,勒索了8亿。

这是八零末,求警不如求钱的年代,那位富商爽快的掏了钱,就掏了8亿,据说当时光是点钞机都点坏了十几台。

陈柔确定聂家有8亿,能掏得出来,但她想看看聂荣会不会掏。

电话那头长时间的沉默着。

聂荣在一栋高楼的顶楼,风声呼呼作响,他的呼吸声也是呼呼的。

他目前膝下有两个儿子,聂钊的得力是毋庸置疑的,他经营的欧洲公司是聂氏近几年唯一一直在赢利,且赢利额能够给整个聂氏集团长期供血的。

但聂耀也不差。

近几年的香江处于经济危机和通货膨胀,以及全球大财团的绞杀中,聂耀经营着聂氏总公司,虽说没有赢利,可也没有经营到破产,就难能可贵了。

而8亿,是目前聂氏所有流动资金的总额。

一旦真的全部掏给绑匪,当没了流动资金,聂氏很可能就渡不过金融危机了,聂荣愿意吗?

这只是个假设,但是陈柔需要知道聂荣的态度。

也只有知道他的态度,她才能毫无保留的信任他,否则,她宁可单打独斗。

电话这头,陈柔站在病房的阳台上。

这是养和医院的私人病房,在22楼,目光可及,可以饱览整个中环的繁华。

她能看到林立的高楼,也能看到货轮进进出出的维多利亚港和中环港。

聂荣就在那些高楼之中,某一栋的顶楼,他还是没有回答,但他粗厉的呼吸声没有了,只剩下猛烈的,哗啦啦的风声。

陈柔推断,他应该是放下了电话,正在抚额或者舒胸。

在如今,人民币和港币的兑付率是一比十,也就是说,8亿港币可以兑80亿人民币,那是上辈子做特种兵的陈柔一辈子也没见过的钱,也是如今的首富聂荣还能雄踞香江富豪排行榜第一的底气,那么,为了他向来嫌弃而厌恶的小儿子,他愿意掏吗?

养和医院的院长很着急,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因为护理人员已经初步帮聂钊做过清创了,马上要去拍ct,他需要聂家人的首可,也需要聂家人的签字,救人性命,耽搁不得。

陈柔也很心急,毕竟她自从穿越过来,目标就只有一个,让聂钊,那位大紫荆勋章的获得者不必瘫痪,坐轮椅,做一个能够站起来行走的正常人。

她是种花家的特种兵,每接一项任务都圆满完成是刻在她骨子里的。

她不希望她的任务失败。

那么,聂荣能答应吗?

时间一秒又一秒的过去,陈柔迟迟听不到聂荣的答话,内心都有点鄙视这位如今的香江首富,鄙视他的吝啬了,却听聂荣说:“阿柔,找个地方面谈吧,我所拥有的,你们想要什么都可以,包括聂氏账上的8亿流水,不要伤害阿早就好。”

于一个庞大的家族产业的话事人来说,其实聂荣犹豫的时间并不长,只有20秒。

在这20秒钟,聂荣,这位八十年代当仁不让的香江首富也通过了陈柔的考验。

她说:“聂主席,您儿子目前在养和医院,需要立刻手术,所以请您马上来签字。”

再说:“还有,据我所知聂家目前总共有12位保镖,您贴身带的共有8个,排两班,每班4人,但我需要您把他们全部调到养和医院,24小时轮班,来值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