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叶鹤礼将昨晚叶家遇刺的事告诉了村民,二十多具尸体被抬出来时,震惊了村民。
“娘呀,昨天这么多人潜入叶家呢?”
然而,让村民更佩服的是,二十多个人刺杀,叶家无一人伤亡,实力毋庸置疑。
而这二十几具尸体,叶鹤礼最终决定烧掉。
地点就在村里碾小麦的碾场上,叶承安和孟君彦、叶来福几人,一大早就将干柴拉到了那里。
等尸体全部抬到干柴上时,他们几个又在上边浇上了油,点燃火把扔上去,熊熊大火瞬间燃烧,无数黑烟冒了出来。
碾场两边围满了村民,望着这震撼的一幕。
而在全村人未察觉的地方,昨夜从叶晚娇手下逃出去的女子陶德,趴在后山的隐蔽处,死死的咬着牙目睹了同伴被烧死的全过程。
她拳头握得死紧,头上青筋凸起,强忍住心底的恨意手臂重重的敲打着已经坚硬的地面,直到整条手臂血肉模糊才作罢。
想到昨夜在这里看到的那个人,陶德扶着胸膛,最后又看了一眼火海,跌跌撞撞的一头扎进了山里。
大火足足烧了一整天,到下午时分,天气骤然变冷,北风大作,将大火又拔高了一个度。
叶承安带着孟君彦在外面站了一天,直到大火彻底熄灭,一切都化为灰烬后,才瑟瑟发抖的回家。
自这一天起,寒冷的冬日开始席卷北疆大地,天地间一夜之间变得光秃秃的。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在一场大雪过来,叶晚娇病倒了。
先是喉咙发痛,等到晚上时,鼻子开始不通,喝着黑乎乎的药睡了一觉后,她整个人情况愈发严重。
流鼻涕,咽痛等症状伴随着高热。
喝药不管用,纪无双趁着叶晚娇烧的浑浑噩噩时,给她扎针。
最后出了一身汗后,烧才退下去。
但风寒却是一直反反复复,直到半个月后才彻底好了。
鼻子终于通了,嗓子也终于不疼了,叶晚娇吃饭都有胃口了。
但她这场来势汹汹的病吓坏了薛雪柔,她将叶晚娇拘在家里不让她出去乱跑,直到一个月过了大半,叶晚娇才终于看到了院墙外的风景。
家里蔬菜大棚每天都需要生火,叶鹤礼和叶承安为了更好的关照蔬菜,两人直接搬到了棚里住。
又一场大雪降落,马上就要到大雪封山的时候,叶鹤礼带着家里人,收了第一批长出来的蔬菜。
打算先去阴阳城和天水县出售一批。
这天一大早,众人就忙碌了起来。
先是将昨夜采摘下来的蔬菜装车,总共就装了两辆马车。
阴阳城比较近,由叶承安带着叶晚清一起去卖就行,尉少康觉得稀奇,也跟着走了,他和尉老头顺便打算回家小住几日。
天水县距离虽远,但民风淳朴,叶鹤礼就能应付的了。
但他们这次拉的东西多,还特意将孟君彦带上,他来装卸,还有宋言白,他则是来算账。
叶晚娇一段时间没有出门,也想跟着。
于是,她磨着薛雪柔,直到同意让她跟着叶鹤礼一起出行。
“谢谢娘亲,娘亲真好。”叶晚娇抱着美人娘亲的头啃了一口。
当然,她也没有拉下叶老夫人,她肉嘟嘟的小脸直接贴到了她老人家的侧脸上。
吧唧一口。
见状,纪无双也将一张老脸伸过去,“来,乖徒儿,还差师父的。”
叶晚娇走过去将他的脸推远,然后哒哒哒的跑远了。
薛雪柔之所以同意她离开,是因为这一个月将叶晚娇拘在家里一直没出门,如今身体好全了,出去玩玩也开心。
收拾妥当后,他们就出发了。
一前一后的马车,到村口的岔路口后分开,叶晚娇坐在车尾位置和哥哥姐姐们挥手告别。
孟君彦和叶鹤礼在前面赶车,叶晚娇和宋言白则是挤在车厢的一个角落里,四目相对,相较无言。
她就算是在社牛的一个人,遇到教书的老师,也不自觉瑟缩着脖子假装看不见。
这就是学渣带给她的不自信。
特别像叶晚娇这个顽劣的学渣,能离多远离多远。
得亏车上装的都是金贵的蔬菜,怕路上冻掉,特意用厚厚的棉被盖着,而且还有车厢挡风,将叶晚娇和宋言白二人分开了。
注意到叶晚娇时不时投来的视线,一直闭眼假寐的宋言白忽地一笑,如同春风拂面般温和。
“娇娇,现在无事,不妨背一背十日前我教你的诗。”
宋言言声音低沉含有磁性,但听到叶晚娇的耳朵里,宛如魔音入耳。
叶晚娇:“……”
十日前的诗,她当天走出学堂时就忘了,哪里需要隔这么长时间拷问。
既然他不仁,那就不要怪她无意了。
叶晚娇慢吞吞地吐出几个字,忽而话音一转,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宋哥哥,几个月前您和我阿姐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
都严重到需要动手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宋言白温和的面容瞬间消失殆尽,面无表情的低垂着眼睛,凉凉吐出两个字。
“闭嘴!”
叶晚娇等得就是这句话,非常识时务的闭上了嘴巴。
而宋言白,眼睑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刻,他周身温润如玉的气质消失殆尽,光是坐在那里,叶晚娇就感受到了冷意。
怕是这才是他真实的样子吧。
四人当天夜里先在客栈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才开始卖菜。
实际上他们昨天临近傍晚的时候就到了,但食材和其他不同,大户人家往往一大早就会采买好府上一两天的食材,主要讲究一个早上的新鲜。
既然来到天水县,不去拜访县令不合适,将蔬菜拉到市场后,叶晚娇就带着叶鹤礼,两人提着一背筐的蔬菜去了县衙。
经过一年的休养,县令萧毅的身体已经很是康健。
叶晚娇这次来,还见到了他的夫人和女儿,两个温柔似水的女子。
当初叶晚娇算出一个方位后,萧毅便动用了手中的力量,以及家族全部的人脉,最终平安解救出了妻女。
萧毅本打算将妻女送回京城,但她们两人还是想陪在他的身边,如今的生活虽比不上京城繁华和安全,但家人在侧,日子圆满顺遂。
萧毅听到手下说有姓叶的小友拜访时,便猜到了人,不仅仅亲自出来迎接,还让人准备热乎的饭菜,打算好好招待一顿。
叶鹤礼忙拒绝,“路过而已,还有其他事情要干,给你们送些自家种的蔬菜我们便走了。”
“蔬菜?这时节的蔬菜可不容易。”萧毅当即撩开背篓上的布盖,当看到绿油油一大片时,笑容怎么也收不住。
“你们送来真是太及时了,这几日我妻子和女儿时常念叨着其他蔬菜的味道,吃白菜都快吃吐了。”
就算县衙里的厨师是他特意从京城弄来的,但白菜就那么几种做法,即使饭菜在可口,吃得多了也没有食欲。
萧毅眼瞅着妻子和女儿小脸一点点消瘦下去,私底下早就派人去与其他富贵人家弄一些蔬菜,但实在是难得,如今还在找呢。
以前在京城,他们家庄子上到冬天时会种植一批蔬菜供一大家子解馋,但到了北疆,条件实在是跟不上。
没想到念叨什么来什么,叶晚娇这个小福星又来给他带来好东西了。
“你们还有什么事要忙,忙完之后来我府上做客,上次事情忙没好好招待你这个小救命恩人,这次一定不能错过了。”萧毅眼尾带笑,欣喜道。
“我们这次来山水县市打算卖一批自家种的蔬菜,如今摊位还在市场摆着呢,需要回去照应。”
“蔬菜,怎么拉到市场上了,直接拉到县衙这里,我帮你们找人,若是这冬日里,其他东西好不好卖不知道,但这种新鲜的蔬菜,千金难求。”
萧毅笑着招呼手下,“去,你带着叶姑娘和她爹去将马车拉来,告诉管事让他通知一下咱们这里府上想要蔬菜的,直接来咱们这里卖。”
“是!属下这就去办。”
有萧毅帮忙传话,当然比他们单独卖快上许多,叶晚娇也不客气,带着人就找到了正在市场上的两人。
他们今日的位置没选好,在最里面的角落,一般大户人家采买的置办齐全就会回去了,压根走不到他们这里。
而普通人,蔬菜这种精贵玩意,最多也就买点回去解解馋,根本不会大量采购。
叶晚娇过去时,孟君彦正扯着嗓子四处招揽人呢。
都过去大半天了,就卖出五斤青菜。
“走了,找到卖的地方了,咱们去吃香喝辣。”
“哪里?”孟君彦高兴的从马车上跳下去。
“县令府,他们平时和富商员外联系的广,也有银钱,省得咱们单独卖了。”
孟君彦一听,拉着宋言白就装车走人,“那还等啥,咱们赶紧去吧。”
他快冻死了。
挣钱真不容易。
等他们将车拉到县令府上侧门时,那里早就已经有听到消息赶来的人等候着。
看到他们的蔬菜后,有不差钱的人家都想包圆,但毕竟是县令帮忙招揽的生意,叶晚娇还特意弄了限购,一户人家最多能带走三十斤。
一车几百斤的蔬菜,一天就全卖出去了。
最后,叶晚娇还特意留出一部分,给了县令府,感谢他们帮忙招揽生意。
晚上,萧毅特地在县令府设宴,款待叶晚娇他们。
还介绍他们与他宝贝女儿认识,箫子怡满足了叶晚娇对于一个官家千金的所有幻想,温柔知心,端庄守礼,她是典型的鹅蛋脸,轮廓流畅而柔和,没有过多的棱角。
不仅叶晚娇看呆了,她身边的孟君彦也被惊得掉了筷子,直到宋言白轻轻提醒,才回过神来。
叶晚娇和孟君彦两人时不时就会偷瞄萧子怡几眼,两人脸颊还都浮现微微的红晕,像是喝多了一般。
叶鹤礼捂着脸微微尴尬,自家这个小闺女,其他时候都还算正常,但有一个毛病,一见到美人和俊秀小郎君就走不动道。
他捂住叶晚娇直勾勾盯着人家的眼睛,打着哈哈和县令赔礼,“这孩子,她这点随她娘了,一见到长得好看的人,就喜欢的不得了。”
萧毅仰头笑了笑,给叶鹤礼敬了一杯酒,夸奖道:“这点好,起码将来相夫婿的时候,眼光独到。”
叶鹤礼这样想想,也欣慰了。
这点好,随他,挑人。
另一边,孟君彦一只手捏着衣角,心脏跳得飞快,不敢抬头,一旦抬头,脸就忍不住红。
他手不断摸索着衣角,紧张无比。
宋言白余光睨了他一眼,在桌下不动声色的推开孟君彦拽着他衣角的手。
孟君彦:“……”
他尴尬的抬头,对上萧子怡笑盈盈的脸颊,又害羞的低头了。
手捏着筷子假装吃饭,实际上自己也不知道胡乱吃了些什么。
叶晚娇从美人中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孟君彦的异样,从脸红到了脖子,对于他这种脸皮厚的人,也实属难得。
这也没到春天呀!
就遇到爱情了。
对面的萧子怡看着叶晚娇和孟君彦的反应,觉得很是好玩。
她鲜少见到居然有人能害羞到这种程度的。
而且,即使是偷瞄,眼神清明,不似有些公子,视线腻在她身上舍不得挪开。
叶晚娇对孟君彦差强人意的表现没眼看。
但在第二日临走之前,叶晚娇还是主动黏在了萧姐姐身边,磨着她说:“萧姐姐,日后我会常给你写信的,你若是有时间,就去桃花村找我玩,你记得了吗?”
萧子怡手痒的将叶晚娇打理好的头发揉成毛茸茸的,眼睛笑得弯成了一道月牙,认真应了下来,“好,我会给你回信的,日后若是有时间,就去找你,小妹妹。”
最后,萧毅一家三口站在门口,挥着手给他们送行。
马车越走越远,宋言白淡淡的扫了孟君彦一眼,“行了,别看了。”
他们都换了三条路了,他还一直保持着扭着头往回看的动作。
孟君彦摸着自己空落落的心,吐出一句酸诗,“伊人在水一方,宋兄,你不懂我的感受。”
宋言白:“……”看他这傻样,他也不想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