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今年六十多了，是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这辈子没啥爱好，就是爱抽烟。他还不爱抽市面上卖的那种卷烟，只爱抽传统的烟斗，说是劲儿大。
将晒好的烟叶撕碎，塞入烟斗，点着火之后对着烟嘴一顿猛抽，直至烟雾弥漫。
陈哲投其所好，去村长家之前，先回家从他爸的柜子里翻出一包烟叶，提着去了村长家。
“有才叔忙着呢？”进屋之前，陈哲看到了屋里有人，便喊了一句。
村长坐在炕上抽着烟，周围站了三个人在讨论什么，见有人来了，同时停下话头。
“村长，你先忙着，我说的事儿你考虑考虑。”
“我们等下午再过来找你。”
那几人匆匆丢下几句话就出来了，笑着和陈哲打了声招呼才走。
一进屋，村长用烟斗指了指靠墙的那排已经坐塌了的沙发，道：“坐。”
陈哲将烟叶放到他眼前，道：“有才叔，我不在这段时间，多亏你对我家的照顾，真是谢谢你啊。”
村长咧开嘴，露出满嘴的黄牙，“你这孩子，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你爹咋样啦？”
“还昏迷着，没醒呢。”提起他爸，陈哲的情绪有些低落。
村长叹了口气，“哎，铁柱好人啊，不知咋的就给病了，让他好好养着吧，家里有啥困难和叔说，你这回回来也不走了，多照看照看你爹妈。”
陈哲点点头，应道：“嗯，我也打算多待段时间的，今天过来其实是有些事想问问您。”
说明来意后，村长的表情一变，那个和蔼的，好说话的长辈身份立马拿起了乔，变成了整个村子的掌权者。他拿下烟斗在鞋底上磕了磕，磕出了一堆的烟灰，声音也有些低沉，问道：“啥事儿？”
陈哲开门见山地道：“有才叔，当年咱村里建镇妖塔，是谁给出的主意啊？那人还能找着吗？”
村长的眼神在齐牧和柏长生身上打转，问道：“咋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就是感觉那镇妖塔建的有点问题。”
村长冷哼一声，语气严厉，“你懂个屁，别以为出去待了两天，回去就能指手画脚了，这不对那不对的，那是请高人建的，你一个娃娃能看出啥。”
虽然在说着陈哲，看他的眼神确实对着其他人，针对的是谁不言而喻。
一看气氛突变，齐牧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感觉得到村长眼里的敌意，冷声道：“村里接二连三的死人都和那座镇妖塔有关，今天上午，陈哲他二叔死了，下一个轮到谁，谁也说不准，唯一能解决的办法就是化解死者的怨念，让她……”
砰砰砰！
村长用烟斗磕在炕沿上，砰砰作响。
“放屁！你懂个逑？陈哲，别忘了你姓陈，这俩人如果是来村里做客的，我欢迎，如果是来瞎说的，哼，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这两句说的是普通话，大家都听得懂。
柏长生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对上柏长生的眼神，村长忽然一怔。
这双眼睛……看着好熟悉啊。
柏长生道：“这话我只说一遍，至于怎么做，你自己顶多，所谓的镇妖塔，只是一个做成塔状的风水局，阵眼是活的，刚开始在死门上，镇压着底下的怨气，与此同时，还会吸收着村里的气运进行转化反哺整个村子，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村里发展整体向好，可你村作恶太多，气运也是有数的，当没了气运后，阵法自行运转，走到了生门上，哼，这里所谓的生，是对底下镇压的东西来说的。她的生，就意味着你们的死，镇压多年的怨气倾斜而出，你村里倒霉的事才会接二连三。“
“如今怨气已镇压不住，她已然成型，对伤害过她的人挨个报复。村长，这个所谓的高人，是站在桂姨这边的啊。”
听到桂姨二字，村长眼神凌冽，死死盯着柏长生，随后又转向了陈哲，陈哲心虚的低下了头，村长就知道，这兔崽子把当年那点事说了。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我们村不讲迷信，那些去世的人，也只是寿数到了，你们走吧。陈哲，把你的烟叶拿回去，我抽不起。”
“有才叔，别呀……”陈哲急道。
村长嘴抿的跟个蚌似的，摆出一副送客的态度，几人知道今天在他这儿再问不出什么，便回去了。
路上，陈哲担忧地问道：“长生哥，你说我们村还有救吗？”
“有没有救不是我说了算，而是你们，如果你们一意孤行的掩盖事实真相的话，这个鬼，我是除不了的。”
陈哲低头沉默一瞬，小声道：“就不能强制消灭她吗？”
齐牧声音突然尖利起来，“桂姨活着的时候受尽折磨，死于非命，死了还要被强制消灭，你们村里人，真的是好能耐啊。”
“人死不能复生，但活人还得继续活着啊，如果有什么赎罪手段，我一定劝他们赎罪。”
齐牧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带着罪恶的活下去，也是活着，更何况，他们村的人，并没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错的。他们只会认为老天不公，自己只是处死了一个杀人犯，凭什么要遭报应。
白长生适时地说道：“我觉得最好的赎罪手段，就是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让凶手的得到应有的惩罚。”
齐牧崇拜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暖暖的，要不说他俩配呢，起码三观一致。
“我……”陈哲还想说些什么，但实在是说不出口，因为他们说的都对。只是这些都是他的亲人，他实在没办法做到大义灭亲。
“我到底该怎么做啊……”陈哲失神的喃喃自语。
齐牧看他的目光带了丝同情，生在这样的环境里，也是不幸。
柏长生道：“陈哲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这几天也辛苦了。”
陈哲摇了摇头，“村里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心里乱糟糟的，我实在是睡不着。”
“养足精神，晚上还需要你呢。”
“今晚有什么安排吗？”
柏长生点头，“有，今晚我们进镇妖塔。”
“可是……”陈哲刚想说他没有钥匙，看到柏长生的表情，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我们偷偷的进去？”
“嗯，反正那边也没人守夜，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