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边界都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充斥着太多冲突和利益。
往来的商队因为某个地区的独占权,大打出手。
卖皮肉的仗着几分颜色,黑白通吃。
战士们处处留情,作恶多端,留下了许多不被承认的无辜幼崽。
当然也有些不够坚定,自不量力的善意远道而来,往往还没有所行动,就被腐蚀或者喝退了。
“所以,你们也想冲破防线?”那少年回过神,笑道,“我叫图鲁,是这里的地头蛇,你们会需要我的。”
图鲁稚嫩的脸上露出一股老练和狡黠来。
姜娆抱着手臂看着他,显然是不吃他这一套。
他很懂眼色,于是话锋一转,没脸没皮道,“好吧,也许现在还不是,但如果你不用我,我就去告发你们。”
“你再说一遍?”景牙要被气笑了。
“你就不怕我们杀了你吗?”塞勒斯看着那毫无惧色的少年,倒觉得他很有胆色。
他耸了耸肩,一副悉听尊便的无赖样。
“好,不过我这人从不受人威胁。”塞勒斯显然是愿意给他这个机会的。
“我可以给你非常丰厚的佣金,但如果你无法证明自己的实力,或者耍任何心眼,我会让你所有的兄弟为你陪葬。”
图鲁被塞勒斯的气势震慑住,随后微微一笑,把手放到胸前垂下了头,“愿为各位效劳。”
还没等姜娆他们吩咐,他就业务娴熟的介绍起整个南陆封锁线的布防来。
“整个封锁线可不止一道,这座坚不可摧的高墙仅仅只是第一道,上面都是带着弓弩、梅花钉和火油、毒箭的战士。”
“第二道是比城墙更高的了望塔,整个边界线几乎都在他们的视野里用来预警。他们最远能看到密林边界处,还有飞行兽人随时待命,负责传递情报。”
“第三道则是存放食物、武器和补给的地方,驻扎着一些普通战士。”
图鲁的确对这条封锁线了如指掌,不仅知道每个防御点的具体位置,还知道什么哪个时段守卫最为松懈。
“科勒和拉克丝正在竞争守备官的位置,所以轮到他们带的队伍一起值守时,总是会发生矛盾。而凯恩斯和奇拉关系非常好,所以他们值守时总会一起喝松子酒,斗鸡,聊天。”
他一边小声解释,一边带着他们在封锁线的墙根处潜行,城墙上战士们的笑声、训练声就在他们的头顶上传来,可总能被图鲁十分巧妙的躲过去。
“真是个天生的斥候。”到了安全的地方姜娆满意的夸赞道。
“你一个幼崽,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景牙疑惑道。
“呵,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贵族兽人是不会懂的,边民为了活下去什么都能做。”图鲁蹙眉道。
“不过这样看来,南陆这封锁线严实的连只鸟也飞不出去了。”景牙抱着手臂有些烦躁道。
“哼,我就知道你们会这样说。”图鲁往树杈上一坐,戏谑的看着他们。
“你好像对我们很有成见。”姜娆轻轻挑了一下眉梢。
“想要突破防线的不止你们,之前来了许多像你们一样的高阶兽人,来的时候像雄狮一样气势汹汹。可见识到南陆的恐怖后,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皱巴巴,软乎乎的。”他表情中带着一点厌恶,是青少年独有的那种躁意。
“来送一点食物、给几个拥抱和安慰,帮我们多活个一天两天又有什么用!”
“我才不会像其他人一样那么傻,眼巴巴的期待他们走了还会再回来!”
“他们根本不会回来,他们拿什么和南陆抗衡?!”
“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我们希望。”
他这么说着,露出了一丝古怪又绝望的苦笑来,“我们活着,压根就没有希望。”
看着他失望透顶的样子,的确让人有些心疼,但固执地少年是最不好劝的,冷处理最好。
“自古以来攻城都是死伤惨重的,强攻是最后的办法。”姜娆蹙着眉,“还是得好好琢磨一下。”
于是他们排除了使用重型机械、水攻火攻等办法,在夜半三更的时候,尝试有没有挖地道和攀爬潜入的可能。
塞勒斯和图鲁在城墙两端制造出了动静,吸引了兵力。
景牙和姜娆则在一处隐蔽的墙根处开挖,却发现南陆人居然把地基挖到了岩石层,还灌注了糯米灰浆和石灰混合而成的胶。
这硬度,别说挖了,这墙角拿镐头来砸都不一定撬得动。
姜娆无声地骂了一句,两人只能默默地将地道填回,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景牙指了指石墙,示意他上去试试。
于是他拿出了绳索和倪倪特制的爪钩,墙面被打磨的光滑极了,还涂了一层石灰,根本就没有凸起或缝隙。
好不容易勾到了城墙的垛口,他才开始向上攀升。
因为光滑,他基本站不住,只能靠腰腹和手臂的力量,凭空往上。
这也就是景牙能做到,换别人来,效率就太低了,爬一半就得脱力。
可景牙上了没一半就被岗哨给发现了,箭矢如雨,接着是迎头而下的滚木礌石,远处赌博的战士们纷纷朝这边赶了过来。
景牙立刻跳了下来,和姜娆两人一路朝密林中疾行。
跑了好久四个人才碰了头,喘口气的间隙,他们相视一望,姜娆摇了摇头。
夜已经深了,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他们也疲惫不堪,于是跟着图鲁去了他们的山洞。
洞穴内昏暗而潮湿,连钟乳石都长的奇形怪状,因为缺水干燥锋利,像悬在头上的刀。
沿途有好几具尸体已经在发臭了,看样子是久病不愈或饿死的。
几个兽人将他们拖到了洞穴中央,有个老兽人口中振振有词,做了个简单的仪式。
接着他们开始处理那些尸体,熟练的分割,细细的烤熟。
看得出来,所有人都很饿,但却没有一个人抢,仿佛这也是对死者的一种尊重。
“给。”那些兽人居然也给他们一人分了一块儿。
姜娆看着那冒着酸气的肉,胃里翻江倒海,正想拒绝。
图鲁笑着接过来,“给我吧,他们都是新来的,还没适应。”
那人点点头,转身走了。
图鲁将肉块儿分给身后没吃饱的一伙幼崽们,他们就像野狗一样抢成一团。
“这是........”景牙疑惑道。
图鲁淡淡一笑,“我们默许其他人吃掉自己的尸体,谁都可能是下一个,很公平。”
夜色渐深,火光在每个人脸上跳跃,投下长长的阴影,仿佛在无声的控诉和嘶吼。
“欢迎来到炼狱。”图鲁的声音带着点自嘲,几分悲凉,几分绝望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