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确认过后，莫尘独自踏上了前往中层区的道路。
艾蔻发起机甲暴动后已经有一些日子了，按道理展示过林城速度的基建公司早该把一切恢复原状。但当莫尘走在街道间时，他感觉又回到了最初的故乡。
破烂的水泥遗址下，无数动用巧思堆砌出的板房静静地蜷缩着，里面或许有三五个人口组成的家庭。
少数没有被波及到的建筑也被迫剥去了外墙的涂层，斑驳的颜色和忽闪忽闪的电灯正相称。
在机甲和协管局的双重打击下，黑帮彻底销声匿迹，但治安未见得多好转。莫尘只随便看一眼，就能发现有手发痒的独狼佣兵在试图尾随自己。
林参叁果然没有真心打算拉拢下层区，他只是做出这样一个姿态，吸引竞争对手们跟着下注，再造出一个典型搅乱一切。
他骗走了对手的跟注，留下一地狼藉，想必做梦都可以笑醒了吧？
事实上莫尘有些低估自己，林参叁的确达成了自己的计划目的，但因为他的行动，市长为此的花费比计划多了太多。
现在的林参叁一边想着军方是否会分享那颗胚胎的成果，一边计较着平息暴动后自己和各大公司候选人的实力差距，还要纠结怎么让那些人都来针对莫尘，忙得很呢！
思考间莫尘已经拐过十字，前往中层区的关口就在眼前。遥想第一次离开下层区，这里还要密钥的。
刚闹过暴乱，看守关卡的卫兵精神都比较紧绷，远远看到有图谋不轨的人在关卡附近，下意识要举枪警告，然而对面的同伴眼疾手快压下他的步枪。
“疯了？管他干嘛？”
这都是雷神重工的行动部部员，新雇佣的还不知道莫尘的事迹，可老油条算是认识了这个贫民窟霸王。
所以对于试图套莫尘脖子的那个佣兵，他们不看不帮才是上策。
“这位朋友，看在曾经并肩作战的份上，别这样了。”莫尘也不回头，毕竟那佣兵的义体动起来的声音太清晰了，以至于他能联想到对方此刻鼻孔正因为全身发力而大张的样子。
“哼，那不也是你干的好事？老子今天就要替那些死去的弟兄讨一个公道！”
偷袭被识破的佣兵非但不慌张，反而气焰大盛。众所周知，这个垃圾佬总是跟在女人屁股后面，一定战不过他这样鼎鼎有名的大侠！
心里有底气，又打出一个冠冕堂皇的口号，佣兵顿时士气大振，朝着咫尺之间的莫尘直扑而去，想用自己的体型优势直接钳制住莫尘。
这家伙可刚发过一笔财！正是“借”的好机会！
虽然没发现莫尘的手脚有哪里印着军用标，但轻松抓住莫尘胳膊的佣兵相信那东西就在外套下和自己招手。只消——
“嗡！”
他的思维被某种特定频率的声音截断，随之而来的是好像嗑了什么的晕眩感。世界在他眼前定格，包括抓住眼前人的双手也动弹不得。
而在卫兵的眼里，那个佣兵像是突然被慢放了一样，缓慢地张开自己的手，任由垃圾佬在他的胸口和紧要处操作两下，卸下了他和手脚之间的联系。
“这东西其实挺好用的。”完成工作的莫尘摸摸自己的喉咙，这是军方特种部队淘汰下来的植入物，原本是用来直接震晕敌人的。
但是后来部队反映这种东西对于改造成铁壳子的家伙毫无作用，只能拿来催尿和吹死大哥，于是几经流落后成了莫尘的赔偿。
他最了解各种金属疙瘩，知道什么频率的声音，能无损穿过人体组织和金属、造成直达神经的震颤。这样在对付单个敌人的时候，就不需要干扰雷来玉石俱焚。
当然除了这个，他还要到了不少军方觉得没用、但能帮他扩展许多思路的小道具。在出人意料的情况下，这些道具可比枪械要好用的多。
这也是莫尘坚持一个人去验证猛犸是否出卖他们的原因：假如有枪在谈判的场合，那它一定会响。
枪一响，就要死人。死了谁，莫尘都不愿意。
走进中层区，骤然长高的建筑群外墙上就能看到各种宣传画，上面是所有市长竞选人的名字。
代表林城的林参叁、代表雷神重工的大金毛、代表炎黄工业的巩司五，还有各路公司代表若干，唯独漏掉了下层区的候选人莫尘。
倒不是众人联合起来挤兑莫尘，实在是莫尘没有给广告商交钱。再怎么机会均等，也不能没交钱就挂画。
莫尘驻足看了一会儿，补习了一下每个候选人的宣传口号，比如林参叁要弘扬林城历史精神，让林城成为雨林盟的主导，各路公司代表打算假借建设城市给自己的公司注入些资金。
没想到对比之下，林参叁居然还是个有志向的候选人，怪不得上次他能赢。
只不过即便是最好的候选人，也不记得这座城市不止由外环组成。
天色逐渐有些阴沉，明明刚过午，湿气却已经在天空凝聚成黑压压的云朵，这是雨季的征兆。
莫尘因此加快了脚步，但到达猛犸的家时仍然慢了好几步——此处已经显示为被抵押资产，显然户主因为什么急事没法给银行继续还房贷。
至于通讯，当然是无人接听。
猛犸被迫出卖了老大的秘密，得到了本非所愿的奖赏后意识到局面无法挽回，选择带着唯一的家人潜逃到某处生活……如果是狐狸，一定会做出这样的推理吧！
但莫尘有时候其实不喜欢这样，哪怕狐狸的推理很少出错。
而且这个发展还有一个疑点：猛犸最了解他和狐狸叫佣兵队的本事，他不可能觉得只要搬家到林城的另一角，就能避开追责。
思来想去，莫尘觉得还是得开门看看，如果是匆忙离开的话，屋子里一定还残留了些可供还原真相的东西。
于是莫尘旁若无人用激光切开了大门，引发了防盗和抵押资产受损两道警报。
前者只会引来协管局，莫尘不怕，需要担心的只是后者。
在莫尘开始打量一尘不染的客厅的时候，透过厨房的窗户就能看到，几簇火光支撑下缓缓降落的铁罐头们。
“红白银行提醒您！此处已是银行财产！立即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