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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定音鼓的鼓槌轻敲,弦乐也铺垫出了一串低音。在这种气氛中,竖琴空灵的声音响起,从低到高。

让现场的听众感觉自己像是乘着这些空灵音符,从地面到飞了云端仙境。

长笛就像是仙境云海中上下纷飞的蝴蝶,音色飘飘欲仙,抓住了所有听众的耳朵。

华夏交响乐团乐手的水平很高,能考进去的都是优中选优的精英,更不用说国家也很重视这次比赛。

当时廖轩会长,还和林伯山说过,看上的人随便挑,由国家去请。

不过作为音协会长,林伯山自己去请就行,几个关键的solo位置,由他亲自去请了几位大师级的演奏家。

考虑到是为国争光,几位大师也同意临时加入乐团排练。

这段长笛首席独奏就是由教授级别的大师在演奏,水平不用说,一下就让人眼前一亮。

《梁祝》就像是一首叙事诗一样,每个部分的主题都很明显。

这一段就是引子,随着双簧管和弦乐声部的应和,人们好像在云端俯瞰人间,看到了一千年前梁祝化蝶的传奇故事。

林夏闭目,像无数次的练习一样,将弓子搭在琴弦上,手腕一松,轻轻演奏出了《梁祝》里那段最具标志性的优美旋律。

叠加上这把名琴独一无二的共鸣优势,和音乐厅精妙的回声设计,每一个音符都在熠熠生辉。

“这还是我知道的那把「大炮」吗?”

评委席上的西蒙·约翰逊听到这优美的旋律,在心里啧啧称奇。

他是m国着名的小提琴家,也是远山麟的至交好友。

他曾在新年音乐会上亲眼见到林夏演奏《流浪者之歌》和《卡门幻想曲》时,那如同帕格尼尼再世时的恐怖表现,给他听得一身汗,还觉得是音乐厅暖气太热。

当时还在和远山麟开玩笑,说要他的小提琴可以被拿去当柴烧了。

在所有评委中,他或许是最期待林夏表现的人。

没想到那把野性十足的「大炮」在她手里,居然被驯服得这么好,也能表现出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

同一把琴,在不同人手里也会有不同的性格。这把绝世名琴的音色被林夏充分发挥了出来,干净又有力量,刚柔并济,瞬间抓住了所有评委的耳朵。

除了参加演出的三国评委之外,文艺协会也请了不少其他国家的评委来到现场。

毕竟从各项K国和J国参与的各项体育赛事来看,有时候为了赢,他们是什么体面都不顾的。

无论是世界杯上堪比刑事犯罪的犯规,和奥运会上指鹿为马的裁判,都是典中典了。

这次文艺协会充分吸取教训,直接大气一点,干脆给评委席增大一下样本量,每个国家的大腕都请点,稀释一下可能会有的脏数据。

但即使这两国的评委打定主意,无论听到什么,都要给华夏选手打低分,他们还是沉浸在了乐曲中,甚至比那些其他大洲的评委更受触动。

因为东亚三国文化相似之处很多,他们完全能够理解这首乐曲的独到之处。

这个旋律太过优美纯净了,不似在人间。

竖琴和单簧管应和着,就像在蝴蝶的旁边歌颂着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

那些为林夏紧张的华夏观众也放下心来,开始享受着唯美的音乐。

能亲耳听到这把加农炮的声音,真是不虚此行。

大提琴声部那种潇洒的演奏就像梁山伯化为的蝴蝶,和祝英台一唱一和。

他们演奏的旋律时而轻快,时而悲伤,乐队的齐奏也以一种充沛的感情讲着梁祝的故事。

在空灵干净的独奏华彩之后,引子部分结束,梁祝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祝英台女扮男装去求学,和梁山伯三载同窗,乐队欢快的小快板就像春光明媚的少年时光,色彩缤纷。

林夏演奏着轻快的跳弓,就像是刚刚离家的少女,她的活动范围不再止于闺房和庭院,而是可以像同龄的男孩子一样,快乐地读书、交游、骑射,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中间还有一段马蹄弓,这是吸收了二胡技法而生的一种小提琴弓法,是一种类似咚-哒哒的音,就像欢快的马蹄声一样。

梁祝三年同窗,他们交流诗文、嬉笑打闹、策马同游、草堂结拜,是真正的灵魂伴侣。

突然,欢快的气氛急转直下。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三年一晃而过。

在圆号悲伤的长音中,大提琴和小提琴一唱一和,梁祝依依惜别。

小提琴的旋律婉转,女扮男装的英台心里其实有更多顾虑,面对不舍的梁山伯,英台依依不舍,欲言又止。

但她是一个勇敢的少女,虽然满腹心事,但还是大大方方地为“家中九妹”来做媒,让梁山伯尽快来提亲。

一个驻足,一个回望,十八相送。

大提琴的独奏模仿着小提琴的旋律,心仿佛也跟着英台去了。

只是英台这一去,再次相见时,早已物是人非。

“这一段的旋律好美,听得好想哭。”

观众席上,感性一些的听众已经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点酸了。

在他们还在惋惜梁祝的分别时,突然闯进了大管和其他大提琴、低音提琴的低沉警示,甚至还有几声突兀惊悚的锣。

越来越快的节奏带来了一种沉重的压力,严峻的铜管齐奏就像是不近人情封建大家长,弦乐的震音和快速的上下翻飞的十六分充满了不安。

英台这才意识到,就算梁山伯来得再早,她给自己做的媒终究是算不了数。

小提琴的音色忽高忽低,就像是惊惶的英台,在抗婚时发出的声音。

时而是轻灵快速的十六分音符,时而又是抑扬顿挫的双音,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无论是示弱的哭泣还是顽强的抗议,她都试过了,没有任何作用。

乐队还是一声一声固定地响着,如同催命符一样。

这一段林夏时而拉得如泣如诉,时而又拉得干脆利落。

她闭着眼睛,眉宇间满是不屈,就像祝英台本人站在那里。

只是铜管齐奏的气势太强,小提琴纤细的声音在其中就像海啸中漂浮的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倾翻。

让现场的听众忍不住为她担心。

林伯山用双手指挥着乐团,以一种复杂的心态看着闭着眼睛的林夏。

抗婚这一段,他们之前已经演奏过许多次了,但这一次的感情最为充沛,甚至都让他都开始动容。

让他想起自己和女儿紧张的关系。

是不是他自以为对她好,不管她喜不喜欢小提琴,也是强加在她的一种暴力?

这孩子是不是也像现在的祝英台一样,那些幼稚的叛逆只是她一种无言的反抗?

在这一段里,小提琴的声音越强,越是要抗争,就会有来自铜管更强的压迫。

实在是反抗不了,祝英台的声音渐渐无力,所有听众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慢慢地,辉煌的镲片一响,宣告了英台的失败,铜管彻底淹没了小提琴的声音。

渐渐了无声息的小提琴声,甚至让林伯山觉得有些心痛,他想起了医院,手术室里滴滴的电子音和失去意识的林夏。

乐队代表的家长,得意洋洋奏出了一段凶暴的旋律,终于压倒了英台,宣示着自己的胜利。

等到铜管声音渐消,就像他们已经把事情定了,就这样走了,徒留英台在原地黯然神伤。

双簧管、竖琴、长笛这些梁祝爱情的同情者们,用自己的旋律安慰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