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僵硬地保持着一个姿势躺着,埋在被子下绵软的小身子现在却挺成了钢筋,地震来了也没法震弯他。
他在装死。
就是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一刻也没闭上,和摆在床上的布娃娃没有两样。
盛遂行睡到半夜,感觉腰被踹了一下。
他没理会,岁岁这小家伙睡觉是会这样,手脚不安分地乱动,现在已经收敛多了,再小一些的时候,岁岁还不会控制力气,半夜总拿小手小脚追着人打。
这话听起来有些摸黑岁岁的嫌疑。
忽略盛遂行本人的主观意志,其实是小婴儿半夜饿了哭闹,哭着哭着就忍不住挥拳头挥脚,盛遂行着急照顾孩子,正好撞上去了而已。
轻轻一脚不足以打搅睡意,盛遂行双手交叠在腹前,依旧睡得安详。
没在意的结果就是腰上又被踹了一脚。
力道不太重,似乎只是不小心蹭到了一下。
盛遂行的手指动弹了一下,觉得岁岁今天还挺闹腾。
睡意略有些散了,盛遂行想起风扇还开着,岁岁估计是冷了,要往他旁边钻。
之前不许他关风扇,这会儿知道教训了。
他意识还未完全回笼,却已经睁开眼睛,撑着手坐起来,要把风扇关了。
屋里一片漆黑,风扇就摆在靠墙的柜子上,月光隐隐投进窗户,却只照出些阴影来。
岁岁紧张地踢了半天哥哥,结果哥哥一醒就发出了好大的动静,简直快把岁岁魂都吓飞了。
万一坏人有武器打哥哥怎么办?
看见哥哥站起来朝黑影走去,岁岁顶着一头睡乱的小短毛也赶紧坐了起来,慌忙喊:“哥哥,那系坏蛋……”
小嗓音压得很低,尾音如波浪一样打颤,显得又惊又慌。
岁岁到现在都还怕被坏人发现。
在岁岁睁大的双眼与满脑的害怕之中,盛遂行“咔哒”一声关掉了风扇。
屋里奇怪的嗡嗡声戛然而止,风声也慢慢停歇,二弟熟睡的呼吸声都变得明显起来。
盛遂行以为岁岁没醒,这下忽然听见小家伙的喊声,回头问:“什么坏蛋?”
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小家伙是不是又不许他关风扇。
床离柜子仅仅几步之遥,他大步一跨就回到了床边,伸手揉了揉岁岁的脑袋,这回可不让着小家伙了,低声道:“再不关风扇,哥哥都要冻感冒了。”
岁岁听完一呆。
“轰、轰扇……”
岁岁呆愣的眼神落在哥哥身后的那个又大又圆的脑袋上,那个头很大的坏蛋还是一动不动,像是个假人一样。
小脑瓜迟钝地运转了一会儿。
岁岁终于想起来家里多了一台风扇,风扇的头也是大大的,圆圆的。
“那系轰扇!”岁岁指着黑暗中那颗大脑袋,眼睛睁得溜圆。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下午不是还抱着风扇不撒手吗?
盛遂行低头看了他一眼,又侧头看看风扇,反应过来什么,放在岁岁脑袋上的手顿住了。
感情岁岁一个劲儿地踢他不是觉得冷了,而是误以为风扇的黑影是坏人,才慌忙把他踢醒。
真是让人既无语又好笑。
盛遂行便风凉道:“不是,是坏蛋。”
没听出哥哥话里的风凉语气,岁岁仔细地看着黑脑袋,智慧的眼睛眨啊眨,仰着脑袋跟盛遂行确认道:“就系轰扇呀。”
它都不会动,头还长那么大。
哥哥过去关了风扇,屋里就没有风了,也没有奇怪的嗡嗡声,所以那个圆圆的东西就是风扇。
盛遂行淡淡地“哦”了一声,其实心里已经忍不住笑了,摸着黑把岁岁塞回被窝。
岁岁还在小声地提醒,“哥哥,泥不要把轰扇当成坏蛋,坏蛋不费长那么大的头。”
哦。
盛遂行也躺下了。
哪个小傻瓜会把风扇的影子认成是人呢?
又不是他。
盛遂行想敲敲这笨蛋的脑袋瓜,看看里面是不是进水了。
最里侧的盛遂林翻了个身,没被两人的动静吵醒。
而安下心来的岁岁缩在温暖的被窝,浑身变得轻快,小短腿一叉,脑袋靠在哥哥的手臂边,感受着暖意与安全感,眨巴了几下眼睛。
“哥哥,轰扇真冷。”
岁岁想起自己为什么会醒了,他就是被风吹醒的。
盛遂行闭着眼睛,没好气道:“你也知道冷,哥哥已经冷了半个晚上了。”
吹了大半夜的风扇,被子外面的脸和脖子都是凉的。
“下次不开了。”岁岁心虚地揪了揪被子,赶紧把小脑袋一埋,装作要睡觉了。
毕竟还是睡觉时间,屋里还有一个睡着的,盛遂行也不教训他,侧身搂着小家伙拍拍背当做安抚。
不知道岁岁是什么时候醒的,把风扇的影子认成人影,估计也被这动也不动的“坏人”吓到好一会儿了。
真是傻瓜。
“出事了就把哥哥叫醒。”
下巴抵在岁岁毛茸茸的发顶,盛遂行放低了声音,以免吵醒二弟,不过这音量足以让岁岁听清。
“哥哥在这儿,你怕什么。”
岁岁动了动脑袋,不过被压住了,动不了,就伸着小手慢慢抓住了哥哥的衣裳。
身后是哥哥拍着他背的大手,力度轻缓,每一下都带着安抚与鼓励。
像一首没有音调的摇篮曲。
岁岁闭上眼睛,再也想不起什么风扇与坏人的事情,踏实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