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涛转过头看着他，蹙了蹙眉：“你是故意这么说的。”
刚才周无漾说的那些话，什么陈淼说看见了一个身形和王燃身形差不多样子的长发女人。
还有什么他相信陈淼没有嫌疑，有了新的怀疑对象的话通通都是胡扯的。
这些话陈淼压根就没说过，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周无漾故意编造了这些，又故意说给了王燃听。
“你觉得王燃会因为你说的这些有所行动吗？至少在我看来，他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甚至已经到了谨小慎微的地步。”
如果是别人，恐怕经过周无漾这一系列的骚操作下来早就被骗的晕头转向主动上钩了。
可是现在对方是王燃，姜涛觉得王燃不一定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了周无漾的鬼话。
刚才周无漾和王燃的交流期间，姜涛虽然一直没有参与他们两人讨论的话题，但是却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王燃的身上。
在周无漾说到这些的时候，王燃的表情大多没有什么波动，甚至嘴角总是带着一种莫名笑意，态度更像是……听八卦那样随意，不躲不避，轻松自在。
只有在某些时候，他的表情才会发生某种变化。
不过几乎可以用转瞬即逝来形容，因为很快他就会把控好自己的表情，让自己又恢复成那个彬彬有礼的王医生，让人根本就找不到他的漏洞。
“他的确是很厉害没错，但是他只是个人，只要是人就会有情绪，有了情绪就会产生漏洞。
就在刚才我们说话的期间，他的情绪发生了六次比较明显的波动，就算他隐藏的再好，可是也没办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第一次波动，是他听到我说等他吃上饭之后我再说这件事，不然怕他吃不下，他如果不知道我要说的这件事是什么的话，他可能会产生情绪波动吗？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知道我要说什么，甚至还有可能知道我跟他说这些的用意。
第二次波动，是他在听到我说现在人口老龄化很严重，除了正常死亡的情况下，每天不正常死亡的人也很多。
你说在这个时候他在想什么呢？是在想他那个出车祸而导致死亡的奶奶？还是在想被拔了呼吸机死亡的陈洪斌？
第三次情绪波动的时候，是在我说出怀疑陈淼有问题的时候。
如果呼吸机的确是陈淼拔的，而王燃当时又在场的话，那他一定看见了这一幕。
反之，如果是王燃做的，那陈淼也一定看见了这一幕，不管事实是什么样的，都不重要，因为这两种情况中的任何一种，都一定能够引起他的警惕。
第四次情绪波动的时候，是在我说让他来当刑警加入咱们的时候，你还记得他那个时候说了什么吗？”
姜涛点了点头，这个他还是有很深刻的印象的，因为当时王燃说的是。
“他说他这辈子当不了刑警了，如果有下辈子的话，那就等下辈子吧。”
“他后来说是因为他学了这么多年医，不忍心放弃，但是我却觉得理由没有这么简单，我倒是觉得他像是已经猜到咱们迟早会发现真相，所以有感而发才这么说的，都进监狱了，可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了吗？
第五次情绪波动，是在我说到我减轻了对陈淼的怀疑，有了新的怀疑对象的时候。
不管拔呼吸机这件事是不是王燃做的，他一定都不希望咱们把怀疑的目光放到他的身上，因为他的的确确是谋划了陈洪斌的死，不管怎样，他都难辞其咎。
第六次的情绪波动，也是最为强烈的一次波动，是因为我提到那个人的身形很像他，不管他当时是不是以这种形象出现在IcU病房里的，那个“女鬼”的扮演者应该都是他无疑了。
人在听到和自己有关的内容的时候，会下意识产生强烈的情绪波动，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所以你说，他出现的情绪波动这么多，我想给他找理由开脱，都没有任何理由了，毕竟一个人不可能在毫不心虚的情况下，情绪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在心虚。”
姜涛的眼神似乎有些震惊，他刚才的注意力一直很集中，也确实注意到了王燃偶尔的情绪波动，但是却无法像周无漾一样说的这么详细。
甚至还能分析出这背后的原因，现在想来周无漾刚才和王燃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着独特的意义，绝不是随口说说那么简单。
他此刻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无比庆幸像周无漾这样可怕的人是他的同行，是个刑警，不然他无法想象与这样的人为敌会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就像那句话说的，可能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过了半晌后，他才哑声开口：“那你觉得下一步，他会做什么？”
“我刚才故意说怀疑陈洪斌出车祸有问题，还特意表示自己还没来得及去查，不管他相不相信我所说的，他都一定会用某种方法和李雷进行联系。”
李雷就是那个面包车的拥有者，也是导致陈洪斌出车祸的人。
“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他敢和李雷联系，那咱们就一定能得到消息。”
周无漾的眼里带着一种势在必得。
“可是你怎么能保证王燃一定会和他联系？王燃是个聪明人，他不一定看不出你的意思。”
周无漾却摇了摇头：“正是因为他是个聪明人，所以他才一定会和李雷联系，如果是你这样的……”
周无漾“啧啧”了两声：“这招还不一定对你有效呢。”
姜涛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说王燃是个聪明人所以这么做才对他有效，说对他无效，意思不就是说他傻吗。
眼看着姜涛要发作，周无漾终于做出了解释：“这是个心理战术，甚至是一个很简单的心理战术，但是就是因为简单，所以才更致命。
听说过返璞归真吗？越复杂的套路越会让人望而生畏，越简单的套路反而更容易让人上钩。
我故意给王燃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为的不是让王燃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而是要让他猜不出来自己是否被发现，只有这样，他才会进一步去试探，去确认……
而他试探和确认的方式，不可能是去找陈淼，那就只能去找李雷……”
“行了，今天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去睡我的美容觉了，最近天天熬夜，皮肤都变得不太好了。”
周无漾摸了摸自己能掐出水的皮肤，抱怨了一句，随后看了一眼姜涛甩给他一句：“你来结账吧，今天也算是给你涨了知识，知识不能白听，饭总不能白吃。”
随后就挥挥手走了，只留给姜涛一个异常潇洒的背影。
姜涛咬了咬牙，知道自己这又是被这个小子给坑了，以后这种活动他再也不会参加了。
不过等他去结账的时候，饭店老板看了他一眼：“已经有人结了。”
姜涛皱了皱眉：“是谁结的？”
“就跟你们一起吃饭的那个小伙子，带着一个金丝框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那个。”
经过饭店老板这么一形容，姜涛立马意识到了她说的那个人是王燃了。
他点了点头：“谢谢。”
如果可以，他还真想让王燃做他的同事，起码人家有责任有担当，不像周无漾，这种小钱也要逃。
那边已经快到家的周无漾打了个喷嚏：“谁在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