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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伦波尔和凯维开启了作为奴隶的悲惨生涯。

西伦波尔被分去了马房,成为一个给马车夫打下手的小马车夫。凯维去了狗房,给城主养狗。

吃的是掺了沙子的硬疙瘩块,睡的是比狗窝还磕碜的破草棚子,穿的还是他们那身烂布片——即便是冬天也是一样的。

这样恶劣的环境和繁重的劳作压榨下奴隶的死亡率非常高,活下来的只有一半儿,却是经过了筛选,身强体健的一批,足够让管家尽情使唤他们了。

西伦波尔和凯维在活下来的那一批人当中,艾利克亲眼目睹了他们的悲惨生活,虽然她是个魂儿没有冷暖饥寒的感觉,但是看着他们受苦受冻,简直是感同身受地难受起来。

时间的流逝似乎非常快,艾利克感觉自己只是停留了半个小时,几年的时间就过去了。

他们俩都长成了半大少年,虽然瘦骨嶙峋,伤痕累累,但是眼睛里透着压抑的,深藏的怒火和不甘,不同于其他麻木而堕落的奴隶。

艾利克莫名觉得这剧情有点儿眼熟,似乎在哪儿看过?

艾利克一时没想到,再回神时,西伦波尔和凯维已经聚集了一大批奴隶,在深夜的窝棚里,点起一碗偷偷藏起来的油灯,劝说鼓动着和他们一样的奴隶。

这是准备起义了?

艾利克穿过挨挨挤挤的人群,走到西伦波尔面前蹲下,直视他的眼睛。

他在看着压低声音慷慨陈词的凯维,那个瘦弱却已经初见领袖风度的身影。

西伦波尔碧蓝色的眼眸在幽微的灯火下显得深沉幽暗,透露着不寻常的智慧光芒,艾利克不知怎么想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手指自然是穿透了肌肤,西伦波尔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移开视线看向她的位置。

艾利克的心跳漏跳了一拍,不敢置信的喜悦和激动即将破土而出——西伦波尔能看见她了?

然而奴隶版的魔法师却露出困惑的神情,马上又移开了视线。

艾利克的喜悦还没破土就被冻成了冰渣子,但是也没有太意外,叹了口气,蹲在原地,撑着下巴看他们密谋起事。

虽然现阶段只是处于招揽同伴的阶段,但是看他们的气势,想必是不会失败的。

他们还没策划好,意外先发生了。

城主要修建度假城堡,驱赶了大量奴隶去城外的远山中开采石头并且运输建造,西伦波尔和凯维就在其中。

艾利克跟在奴隶队伍后方,远远望见起伏连绵的山脉,在有点眼熟的景色和路线中,忽然就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度假城堡占地广阔,城主还驱赶了一批奴隶挖湖,西伦波尔和凯维被迫分离。

凯维被牵去挖湖,西伦波尔被赶去开采矿石和木头。

劳作是繁重的,也令人精疲力尽。

每天都有奴隶被监工的鞭子抽得鲜血淋漓,也有被山野间恐怖的怪物野兽撕咬吞噬。

每天都有人死去,也有受不了无休止奴役的奴隶寻找机会逃跑,却无一不是被狗群追上找到,吊到树上,当着所有人都面抽断一整根鞭子。

西伦波尔的身体逐渐损坏,他无法承受更加严苛的劳役了,在一天黄昏降临时,在山中走入了另一条岔道,沿着路口走到了尽头,走进了一处山崖下的湖泊。

艾利克跟在他身后,看到不久前她才刚刚见到过的树林、空地、山崖和镜子般的湖泊时,整个人都麻了。

除了没有那座学者的小屋,这跟皇太子凯维追着她跑进去的那个破地儿一模一样。

就这破湖,就是从这儿摔进去才变成了这鬼样子来到了这鬼地方。

再跳一次能变回去吗?

艾利克站在湖边琢磨着要不要试一下,而在一旁呆站许久的西伦波尔,忽然无力颓然地跪坐在了湖边,双臂抱住了脑袋。

“神啊……”他仿佛在哭泣,声音喑哑低泣,有泪一滴一滴从他的下颌滴落,砸进湿润的泥土里。

艾利克惊得麻木了,一时之间有种荒谬的错乱感,仿佛在哭泣的不是奴隶,而是那个永远高贵典雅的银发魔法师。

他在哭泣着,倾诉着,吐露压抑多年的悲愤,和长久以来的压力与绝望。

“他们死了……他们发现了……那晚有三十二个兄弟,现在已经没了十个……”

“监工的鞭子凭心情挥出,狗群把他们当食物……石矿里的滑坡……”

“为什么?为什么有人残暴自私却生来高贵?为什么我身而低贱是个奴隶?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不能公正?为什么不能改变这一切?”

“神啊,神啊……”西伦波尔跪伏在地,额头贴在地面上,泣不成声,“至高无上、天地唯一的神,同是您的子民,为何要如此对待我们……”

“吾神,若您还对我们有一丝怜爱,请救救我们吧……”

艾利克默然不语,心情复杂得无法用语言形容。

“唉……”

她不自觉地叹息,目光因不忍心而从地上那跪伏哭泣的人身上移开,飞快地掠过一圈湖光山色,喃喃叹息:“你是一个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魔法师,虽然要经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流血与牺牲,但你终将和你的同伴一起,建立起人类文明史上最辉煌的帝国,它长久不衰历经上千年而不倒,而你与你的同伴,也将成为人类历史上最着名的君臣……”

艾利克想起来了,这是她曾经在圣玛丽苏学院的图书馆里看到过的,西伦波尔家族的崛起史,也是永恒魔法帝国最初的创建过程。

西伦波尔穿进的这个奴隶身体,应该就是他一千二百多年前的老祖宗,有“智者”之称的泰勒斯?维福?西伦波尔。

凯维穿进的那个,应该也是他的老祖宗,第一任永恒大帝,凯威?永恒。

草创之初,都是举步维艰,死中求活的,筚路蓝缕,才有那么一点希望。

明知他听不到,艾利克还是忍不住轻轻叹息:“不必拜神,你就是自己的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