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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酒点头,想起自己还缺一把螺丝刀,便让老板拿把最便宜的就行。

谁料老板干脆说:“没几个钱,送你了。”

安酒一愣,道了谢。

螺丝刀放在高位,老板踮起脚尖也碰不到,他搬来凳子站上去找。

期间两人又聊了两句,基本都是老板说些店里琐事,安酒随口回应。

她的视线从商品上一一扫过,想看看有没有漏买的东西,可就是这样一看,她发现最下层有个颜色熟悉的袋子。

看上去,和这袋奶粉很相似啊。

安酒往前探头仔细看了下,的确就是奶粉袋,敞着口,像是喝完了没来得及扔的空袋子。

垃圾什么时候丢,那是别人的生活习惯,安酒收回目光。

“找到了。”

老板从椅上下来,把螺丝刀递过来。

安酒再次表示感谢,放进口袋里,她正要离开,就再次被老板叫停。

“真是抱歉,我这还得麻烦你一次,”他再次挂上诚恳歉意的表情,把奶瓶拿在手里,“你看能不能帮我加个热水?奶瓶上的刻度线我看不清,加多加少了让我儿媳知道又得唠叨我。”

见安酒沉默,他又立刻补充道:“很快的,姑娘,你就帮帮我吧!就当看在我又给你便宜,又给你送东西的份上,就当日行一善,好人必有好报的!”

他苦着脸,把加好奶粉的奶瓶推到安酒面前,双手合十,很是乞求的样子。

“……”

安酒转头看向店的最深处。

两边高高堆起的货物将光线遮挡大半,幽暗处最不起眼的地方,隐约能看到窄门的边框,它掩着一条缝,露出一截发黄的旧床单。

她心头一紧,发觉不对。

还在喝奶的孩子,饿了这么久一声都不哭吗?

孩子妈妈真的放心把一个婴儿放在家,让眼花耳聋的老人看护?

就算她真出门了,又怎么会不清楚孩子吃奶的时间,连奶粉和温水都不准备?

重重疑问顷刻间涌上安酒心头。

但她面上不露分毫,神色自然地拿起奶粉和瓶子,边转圈打量刻度线往门口走,边说:“既然您都开口了,我当然要帮忙,让我再看看3勺奶粉加多少水……”

“行,那就麻——你要去哪!!”

哗啦——

凳子翻倒在地,老板踩着重重步伐从柜台后面跑出来,气急败坏地去抓人。

安酒夺门而出,用尽全力往外跑,好在车停在比较近的距离,拉开车门跳上去,重踩下油门开溜。

副驾驶位上,扔着她从店里拿出来的奶粉和奶瓶。

老板迈着两条僵直的腿,跑起来姿势奇怪,他一直追到路口,指着车尾灯骂声突破天际:

“偷!奶!贼!”

“我!记住你车牌号了!”

……

经过一辆正在收垃圾的车,安酒摇下车窗把两样东西隔空丢进去,随后把车停到了执行队门口。

刚踩下刹车,就从后视镜里看到玻璃门被哐当推开,几道人影出现在大门口。

安酒弯腰躲开他们的扫视,推开门借着遮挡物钻进灌木丛里快步离开。

旁边的大道,两辆商务车拉着满满的人飞快驶过,在门口刹停。

站在台阶上的那些人迎上去,开始转移从车上下来的人。

安酒定睛细看,发现被带回来的人大部分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一看就是老乡。

他们脸上挂着反抗过的青肿,嘴边还有血迹,衣服被扯得破破烂烂,双手背在身后被粗绳绑着,在推搡下走进建筑物里。

可能是犯事被抓回来的。

安酒正要离开的脚步,随着第二车下来的人而停了下来——男女老少,各个职业都有,简直一车大杂烩。

有些人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事,不敢闹事,也没什么声音。

过分老实的模样,一看就不可能是主动闹事的人。

直到最后走下来四个人,情况开始变得诡异。

安酒轻声扒开灌木,让视野更清晰——执行队中的一人走上前,拽下第一个人的口罩。

这一举动像是刺激到他们了,当即拼命挣脱,四人朝不同方向逃窜。

执行队大惊,纷纷从腰上卸下武器,瞄准——

“砰!”

巨大的响声仿佛发号枪,一秒的沉默时间后,所有人都乱了。

刚被带进去的那群人发疯似的往外跑,连带着先前被抓进去的其他人都跟着逃出来。

房里的工作人员在混乱中被推来推去,用棍棒防身试图维护秩序的时候,被人跳到背上,眼睛受到指甲暴击,不断惨叫……

巨响接连在空中发射,每一次都有人软软倒在地上。

见逃窜的人即将把危险引到自己这里来,安酒当即俯身离开。

她越过马路,走到对面的建筑物阴影下,这时回头再看,那群人看似在乱窜,但都下意识跑在阳光直射的地方。

就连冲出来的执行队看到对面的安酒,也只是一眼扫过就去追其他人。

安酒加快脚步离开,她并没有真正安全,对方只是不想,不代表不能,那一眼看过来的时候,就像在判断她的价值,而她显然没有其他人更有吸引力。

这种眼神和先前那个男人的眼神相同,安酒不明白他们是以什么为评估标准,但很快推测出这种被认定的价值高,会代表异变程度更深。

联想到之前的不明物质,安酒大胆猜测和吸收量有关。

她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经历过一场降‘雨’,所遇到的清洁员和保安,都觉得气味很臭,甚至需要空气清新剂压制。

当晚她盖着雨布在天台过了一夜,早上起来的时候,雨衣内部变得粘稠,身侧的沙发上残留着两个手掌印。

第二天她找到住处,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商城里,留在外面被‘淋’的时间变短,所以第三天,就是今天早上,只有手掌是有黏腻的残留物。

可是保安变化巨大,第一天呕吐不止,觉得臭,第二天就表现出对那种气味的迷恋,不仅是他,还有其他顾客。

失去理智般争先恐后往外跑,甚至大打出手,直到见血。

而今天,才第三天,连执行队都无法避免……

安酒抬头看向如洗碧空,太阳很大,光线很足,可她却浑身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