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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葵派的情报网异常强大,各地的消息很快汇集到顾遥手中。

诸如梵清惠下山,游说各方势力,为李阀造势。

杜伏威、萧铣、林士宏等南方诸侯默契联合,纷纷增兵边境等等。

当然,林士宏现在是顾遥的人,专门演戏,随时准备反水。

这些是对顾遥不利的消息,好的消息也有。

比如大江联,主动归顺顾遥,让吴军的地盘再度扩张。

如果顾遥趁此时机,大举出兵,基本上可以横扫整个南方,不过他暂时没有这么做。

一则是顾遥军队成分复杂,尚未整合,总体战力不强。

二则地盘占领时间太短,根基不深,需要时间消化。

三则在南方之中,拥有一个最大变数,宋阀,或者说宋缺。

宋缺不但是天下第一的用刀高手,更是军事方面的无敌统帅。

当年,杨坚携一统天下之势,率领大军十数万,强攻岭南。

却被宋缺以一万精兵,狙击于苍梧,十战十胜,令其不能寸进。

杨坚被迫妥协,册封宋缺为镇南公,双方井水不犯河水。

原着中,最为杰出的军事统帅,莫过于李世民和寇仲。

李世民统兵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最善把握大势,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寇仲用兵则是天马行空,善于揪住敌人破绽,攻敌要害,屡屡创造奇迹。

但是宋缺,两者兼而有之,更胜他们两人一筹。

所以在安排李子通、韩盖天将吴王府迁至江都,整编军队后,顾遥准备前往岭南,会一会这位刀道大宗师。

……

岭南。

宋家山城位于郁水河流交汇处,三面临水,雄山耸峙。

山城由山腰而起,依随山势,磊砢而筑,地势险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郁河沿岸还建设了数十座大货仓和数以百计的大小码头。

码头上泊满大小船舶,河道上交通往来不绝,一片繁荣兴盛的模样。

这日,原本喧闹的码头上,此刻却是安静异常。

“地剑”宋智携百来名虎背熊腰、精神抖擞的劲装汉子将码头清空,随后等待起来。

不多时,远方水声潺潺,出现一叶扁舟,初时还是个小黑点,片刻,已能看清船上之人的面容。

小船如利箭一般驶进码头,又瞬间停止,尽显操船之人的高绝修为。

宋智见到来人,当即上前,恭声道:

“在下宋智,见过吴王。”

顾遥并没有事先通知宋阀要前来拜访,不过他的行踪,被天下人关注,宋阀也是其一。

因此,才能早早的在码头等候相迎。

顾遥从船上跃下,微微颔首,礼貌道:“久闻天刀宋缺之名,冒昧来访,勿忘见怪!”

“家兄知道吴王来意,已在磨刀堂等候,还请吴王随我来。”

顾遥自无不可,坐上宋智带来的快马,策马来到宋家山城。

进了宋家山城后,立时感受到与外观截然不同的内在。

前者令人想起攻守杀伐,而后者则会使人联想到宁逸和平。

数百座民居井然有序,依照山势层层拔高,依次坐落在青石大道两旁。

沿着大道向上,道路两边,尽是花草树木,泉水溪流,又有园林穿插其中,景致盎然。

顾遥跟着宋智连着上了九层,来到宋家主宅,进门后,又接连穿插亭台楼阁,花木园林,这才来到磨刀堂外。

“大兄吩咐过,只允许吴王一个人进去,吴王,请!”

宋智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此刻骄阳似火,正值午时,磨刀堂内,却散发着一股幽幽不可探测的凛冽气息,让人望而生寒。

顾遥一无所觉般,毫不犹豫的迈步而入。

但见磨刀堂偌大的空间里,一人背影立在堂心,屹然雄伟如山,两手负后,未见五官轮廓,已自有股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气概。

正是闻名天下的“天刀”宋缺。

他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毫无瑕疵的英俊脸庞,温和的道:

“你终于来了!”

顾遥嘴角一翘:“阀主知道我一定会来?”

“自然,因为我宋缺,值得你来。”

“既如此,我也不客套,请问阀主的决定是什么?”

“那需要先问过我的刀。”

顾遥双目一扫,瞧着磨刀堂墙壁处十数把造型别致、异常珍贵的宝刀,开口道:

“宋兄精通刀道,此地每一把刀的大小、重量、质地都各不相同。

而你却根据每一把刀的特性,专门创造了不同的刀法,配合宝刀使用,看来,我今日有幸可以见一见这些绝世刀法。”

宋缺却摇了摇头:

“有法是地界的层次,而无法是天界的层次,有形之刀,又如何破得了你的剑法。

只有臻至无法而有法,有法而无法,在有意无意之间出刀,我才有胜算。\"

宋缺探手一抓,一柄造型高古、沉重异常的连鞘宝刀似被一根无形丝线牵引,落入他的手中。

他轻轻抚摸着刀鞘,介绍道:“这柄就是天刀,也是我最常用的宝刀。”

“锵!”

天刀出鞘,一抹如秋水般的刀身显现,照映出顾遥的正脸。

顾遥见此,也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展示在前,开口道:

“我这柄剑不像宋兄你的,异常名贵,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青锋剑。”

宋缺却笑道:“什么剑对你来说并不重要,因为我看得出,你本身就是一把千锤百炼的绝世神剑。

不过,我却是不同,人刀相合,相得益彰,如此才能演化出刀的极致。”

顾遥答道:“或许,就是我们的不同之处,我之剑道,诚于心,诚于人,武学之道亦是如此,终究是以人为主。”

宋缺则肃然道:“人就是刀,刀就是人,舍刀之外,再无他物,还请赐教!”

“善!”

话落的瞬间,宋缺人与刀相合,两者,已完全成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继而往前一踏,刀随身走,横削出一刀。

这看似平平无奇一刀,实则大巧若拙,化腐朽为神奇,给顾遥生出一种除了格挡,在无他途的感觉。

对此,他也是简简单单的递出一剑,千变万化,溶于一剑之中。

“当!”

刀剑相撞,于刹那间又生出数十种变化,交相辉映,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又擦肩而过,相互站定。

宋缺抚刀赞道:“顾兄剑法精彩,绝不逊色于傅采林,接我第二刀。”

“神是心神,意是身意,一刀既出,神意相随。”

随着他的话语声,一股庞大的气势像从天上地下钻出涌起的狂飙,随他肯定而有力的步伐,化作冰寒彻骨的刀意。

天刀破空而出!

第一招若是比招式,这第二招则是比拼起了各自的刀意、剑意。

顾遥扬剑而出,一股强烈的死亡意味,从剑中弥散。

凄风冷雨,万物凋零。

刀剑争鸣,刀意剑意亦是交相席卷,最后化作一道风旋,四散而下。

又是平分秋色的一击,两人身形再度站立。

只见宋缺神色冷然,不带半点情感,刀与意合,意与神合,神融天地,再度挥出一刀。

一刀既出,手中天刀立时化作千百道碧青色的刀芒,将顾遥连人带剑,一起笼罩其中。

下落之时,刀势刀芒依旧在不断变化,不断延伸,让人根本无法捉摸,亦无从掌握。

刀风呼啸,从四面八方响起,无尽的杀机亦是随之涌来。

顾遥灵台清明,凭借冥冥中的气机感应,一记直刺,杀向刀势中杀气最盛一处。

“当!”

伴随着清脆响声,漫天刀影立时消散。

而宋缺刀法又是一变,渺渺无云,不见踪迹,刀气纵横,唯不见刀身,杀机暗藏汹涌。

顾遥手腕轻颤,剑影纵横,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密密麻麻的纵横虚空,直刺而下……

当当当当……

如此,两人又过了十余招。

只见剑气刀芒纵横交错,两人的身影不断来回,整座磨刀堂似乎承受不了两人交战的余波,不住晃动,粉尘簌簌而落。

就在这时,顾遥从战圈中飞出,退后数步,而宋缺也同时停下了手。

只见顾遥眼中叹服,开口道:

“宋兄刀法高明,我的剑招千变万化,全无定式,可没想到只在短短的十几招之内,便被宋兄你全部看穿,并且一一封杀,如今,我已出无可出,只剩最后一剑。”

他说着,缓缓将剑回收到剑鞘之中。

感受着冥冥中越来越盛的杀机,宋缺神色不变:

“斩天拔剑术之名,我亦有所耳闻,请!”

他无想无念,精神上,已进入更深层次的境界,人如刀,刀如人,人刀合一,在顾遥眼前,已没了人影,有的只是一柄散发着绝世锋芒的天刀。

就在此刻,顾遥拔剑……

“铮——!”

明亮的磨刀堂,似瞬间陷入昏暗之中,又立马被一道凄厉惊艳的剑光照亮。

“哗哗!哗哗!”

数十丈内的气流翻腾滚荡,尽皆被剑势席卷,浩浩荡荡,随着剑锋,横扫而去。

这是他斩天拔剑术的另一种变化,那日在太湖之上,侧重于快绝,而这一剑,则是浩大。

宋缺立时感受到一股被天地针对的感觉。

空气沉重,身体好似陷到了泥水之中,就算是一个轻微的动作,都要花费他不少的力气。

不过,这又如何,他战意高昂,好似浑然未觉般,手中之刀依旧沉稳,坚定,刀势刀意更没有丝毫变化。

人刀合一,刀气侵染天地,大有一种天若压我,我便破天的无敌之意。

“唰!”

刹那间,他把握来势,天刀破空而出,散发出凌厉骇人的波动,斩碎重重气流,与一抹惊艳到不可方的剑光碰撞……

“当——!”

轻鸣脆响,震荡不休,无尽的气流狂卷,自刀剑之上,流窜而出。

如此僵持,突然,天刀之上,一抹清晰的裂纹显现,继而变成蛛网,天刀片片崩碎。

宋缺亦如遭雷击,顷刻面如金纸,“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人刀合一,刀既破,人又怎会无事。

剑也不必再出。

“噌!”

顾遥收剑回鞘,淡淡的道:“你败了!”

宋缺先是一愣,而后哈哈一笑,洒脱的将天刀一丢。

“哈哈,败的好,败的好,不败我又怎么知道刀法中的缺陷,败的好呀!”

他说着,抑制不住伤势,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顾遥见此,道:“看来今日不适合谈话,我们明日再谈吧!”

宋缺点点头:“明日到我书房详谈吧!”

…………

翌日,书房。

两杯茶水青烟袅袅,分别放置于宋缺和顾遥面前。

宋缺休养了一夜,伤势有所转圜,气色也好了不少。

他率先开口道:“顾兄可知,杨坚为何能夺得天下?”

“除了才能外,更多的是时运,机缘吧!”

“不错,杨坚自辅政开始至篡位建立隋朝,首尾只是区区十个月,成事之速,古今未见。

但他能夺得天下,这其中,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

“是什么?”

“汉统重兴!”

宋缺解释道:“自永嘉之乱以来,我汉族的有志之土,在胡人生死存亡的威胁下,均知不自强便难以自保,转而崇尚武风,一洗汉武帝以来尊儒修文的颓态。

到北周未年,军中将领都以汉人为主,杨坚便是世代掌握兵权的大将,因此,杨坚之所以能登上皇座,实则是汉人势力复起的必然成果。”

顾遥点点头:“宋兄所言不差,我汉学兼收并蓄,北方胡族数百年来,不断被汉学教化,事到如今,南北差异,已不算明显。”

“不算明显,但仍然有差异,北方胡风开放,又哪及我南方汉学正统。

而先前坐拥天下的,又为何不是汉人正统,只可惜时势如此,为之奈何!”

“宋兄原来是这样想的,我倒是认为,穿汉服、说汉话,认同华夏者,皆可为汉。”

“或许吧,一朝皇帝也确实需要这种包容的心态,但我更希望一统天下的皇帝,拥有我汉人纯正的血统,如此,汉统才能真正光复。”

“看来,宋兄是愿意支持我。”

“不错,但我有几个问题要先问一下你?”

“但问无妨。”

“据我所知,你似乎与阴葵魔门有所联系?”

顾遥承认道:“不错,魔门势力庞大,若能收复,对一统天下很有帮助,还有就是,我对魔门至高的天魔策感兴趣。”

宋缺思忖片刻,道:“好,第二个问题,如果宋阀不愿支持你,你会怎么办?”

”宋阀在宋兄你的带领下,异常强大,但是,宋阀同时也很弱小,宋兄你既是宋阀最强的点,亦是宋阀最弱的点,只要你一死,宋阀不战自溃。

所以,一旦确认是敌手,我一定不惜一切代价,优先杀了你!”

宋缺露出些许不悦:“吴王这是在威胁老夫!”

“并不是威胁,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顾遥神色淡淡,平静的道。

“好一个事实!”

宋缺哈哈一笑:“争霸天下,你身上有很多缺陷,但你的优点,也足以将这些缺陷全部掩盖。

所以,我想把玉致嫁给你。”

宋玉致,宋缺的二女儿,联姻结盟,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顾遥听后,揶揄道:“我跟宋兄你称兄道弟,你竟然想做我的岳父!”

“怎么,不行吗?”

顾遥诚恳的道:“不瞒宋兄你,对我来说,武道的奥妙,生命的意义,这需要我花费一辈子去探寻,儿女情长,并不在我眼中,你把女儿嫁给我,不会幸福。”

宋缺摇摇头:“这不重要,婚姻只是联盟的纽带,你只要承诺,若有朝一日,得了天下,玉致便是你的皇后,如此,我宋阀,包括我在内,一切听你调遣。”

“嗯……”

顾遥以指尖敲击桌面,想了一下,答道:

“在我回答你这问题之前,我要先见见……玉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