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就他爹有一套笔墨纸砚,还是平日办公,写奏章,皇上不让他爹用木棍,曾因此申斥了他爹一通,他爹才忍痛买了一套。
临近午时,日光越来越刺眼,翟家开始造饭,他家不上学上朝是没有午饭的,陶不奢使劲嗅了一口,今日的饭食闻起来格外的香,不知道是不是翟家来客人了。
陶不奢用袖子抹了抹额上的汗,继续看书。
眼前越来越花,他使劲揉了揉,突然,墙角传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贴住墙听去。
“粤儿我背你爬上去,你抓紧了。”
“好哒!”
爬墙?
陶不奢当即一惊,听声音是翟静璇,莫不是她要爬墙偷桑葚?
岂有此理!
无耻至极!
陶不奢生气之余不免纳闷,怎么偏偏轮到他值班看树,她来了?
要偷也不找个晚上偷?
陶不奢站在墙根下,守株待兔。
和上官诚敬,上官清粤正好打了个照面。
上官诚敬吓了一跳,差点儿把背上的小家伙抖下去,反应过来,手伸到背后,牢牢托住小家伙的屁股。
上官清粤吐槽,【卧槽,太巧了吧!】
上官诚敬凝眸看向陶不奢,表情渐渐诡异,就是眼前这个瘦不拉几枯树杆给他带了一顶顶绿帽子?
看样子,不像那么坏的人啊。
难道又是人不可貌相?
脑海里,又传来上官清粤的声音,【就是他就是他!和假千金一见钟情,后来得知假千金要嫁给他的好兄弟,我的好哥哥,就黑化了!】
【不惜精尽人亡,也要让我大哥哥成为天下第一乌龟王八蛋!】
上官诚敬:……我为什么要娶上官清珥?
还因为她被绿?
我……
上官诚敬整个人又不好了,陶不奢见这一人一娃,被抓包偷桑葚不知羞,竟还敢跟他对峙。
陶不奢当即拿了一根长杆,朝上官诚敬捅了过去。
“让你偷我桑葚!让你偷我桑葚!被我逮到了吧!”
“哎呦呦呦……”上官诚敬连忙去躲,背着一个娃,本就不稳,他下意识叫道。
身后,上官清粤牢牢抓着上官诚敬的脖子,差点儿要把他勒死,“大嘚嘚,你抓稳啊!”
【我真是脑子坏了,干嘛要带大哥哥一起来看热闹呢!】
上官清粤解释,“我们不是偷果子的,你别捅辣!啊!”
小家伙一声尖叫,下一秒,梯子带着人,直直向后倒去,吧唧,上官清粤被压成了人形小饼干。
“呜呜……”
上官诚敬吓坏了,立马起身,看背后的小家伙,好在土够软够湿,小家伙被压进了土里,上官诚敬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抠出来。
小家伙起身,顶着背后一身泥,耷拉着脸回卧房,一路上小嘴不停地动,骂骂咧咧的。
上官诚敬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而陶不奢,如此还不满意,扔掉长杆,过去敲响了翟家大门,叉腰骂了一通,满意地回家了。
回到家里,本想继续看书,但书上的字愈发模糊,陶不奢心里有些害怕,怕眼睛瞎了,于是罕见地回了卧房,午憩一下,歇歇眼睛。
陶不奢沾上枕头,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真梦乡!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梦到自己真的瞎了,连书都没办法读了。
太医说要给他配个镜子,一千两,他爹不愿意掏银子。
但他是个不服输的,他知道他的眼疾是能治的,千两银子,他爹亦是有的,但他爹不给,那便罢了,他自己来赚。
如何赚呢?
他一个半瞎子。
去码头当苦力,都没人要。
梦里,他只好凭着一些学识,当街算卦。
后来某一日,他遇到了一个恶少,要掀他的摊子,却没掀成,因为这恶少遇到了比他更厉害的人物。
镇国公府的世子,上官诚敬。
上官诚敬似已成婚,高大俊朗,成熟稳重,见他一个瞎子可怜,便豪爽地请了他吃顿饭。
他自小的习惯,自是能占便宜就占便宜,将桌子上的菜一扫而空,完全不顾官家公子的体面。
上官诚敬却也没说什么,反倒同情地看着他。
之后上官诚敬又给他找了宅子,找了份安逸的差事,平日还拎着好茶,来和他畅聊学问。
二人一时相交甚好。
直到有一日,他又遇到了一个从大理来了个富商家的千金小姐,名唤柳珥,出手极其阔绰,他看不清她的脸,但据旁边的人说,这柳小姐脸上一块好大的疤,特别吓人!
之后这些议论的人,莫名其妙染上了一种叫芙蓉散的毒,凄惨无比。
隐约有人猜测,是柳小姐报复,因她来京城行商,就是来卖芙蓉散的。
而就是那日的相遇,柳珥对他感兴趣起来,他是唯一一个见到她的容貌,眯着眼,目露兴味的男子。
她说她喜欢他的有眼光。
他而且长得也不赖。
她哪知,他是近视眼,看不清,听了别人的话,特别想看清,所以眯起眼,可劲儿的看。
误会就这么产生了。
但陶不奢没揭穿,因为柳珥是真用钱砸啊!
陶不奢傍了富婆,终于有钱配镜子了!
带上镜子的那一瞬,陶不奢眼前一片光明,山清水秀,绿草如茵……就是柳珥脸上的疤,是真的丑,怪不得,怪不得……
陶不奢有职业操守,他看清了,当没看到。
有钱能不能使鬼推磨不知道,但是绝对能让他推磨。
后来有一天,柳珥告诉他,她们要隐秘些见面了,因为她要嫁人了。
柳珥说话的表情又羞又妒,又恨又疯,像是要毁掉什么一样。
陶不奢还能说什么,只能同意了。
再后来,他又遇到了他的好友,上官诚敬,他们好久没见面了,与往日不同的是,上官诚敬不再意气风发,甚至比他还落寞,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束发缭乱,身上还带着一股浓重的汗臭。
他失魂落魄地从他身边走过,似乎没看到他。
他又唤了两声,没人答应,他忍不住跟了上去,就见上官诚敬走进了一间破宅子,那宅子和他的身份格格不入。
他惊疑地站在门口,就听里面传来女人撕心裂肺地痛吼声,间或还有孩儿的哭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