胱贵妃走后,四周鸦雀无声。
赵缨冷声道,“刚刚胱贵妃的话,有谁敢传出去半个字,杀无赦!”
“是!”宫人们和禁军异口同声道。
皇后闻言诧异地看向赵缨,缨儿都知道了?
赵缨带着几个孩子进了坤宁宫,胱贵妃这么一闹,宫门一开,禁军倒是无法阻拦她们进去了。
赵缨让几个孩子在外面逛逛,她进去和皇后说话。
内殿,皇后撤下了宫人,眉目深深地看向赵缨,“缨儿,你全都知道了?”
赵缨轻轻颔首。
皇后拿起茶盏,灌了口凉茶,拧眉叹了口气,“不是母后要瞒你,实是……为了能让你们兄妹生活的好些,母后不得不……”
皇后的眼里隐隐透着担忧,“我的确不是原来的魏祯,我是穿越来的,你懂穿越吗?不懂也没关系,就是说原主不回来还好,她回来了!你父皇对她的感情我是最清楚的,从小时候就觊觎人家,为了她不惜冒抄家灭族的风险夺嫡谋位!”
皇后揉了揉太阳穴,嘀咕道,“真是……不如让我就在原始森林里待着,回来干啥,老了老了翻车了。”
赵缨沉默了片刻,诧异道,“母后,我有些不懂您的意思?你觉得父皇爱的是原来的魏祯?”
“不然呢?”皇后瞪大眼睛,理所当然道,“你看,她一回来,你父皇就将我禁足了!!”
“父皇……知道您的真实身份吗?”
“知道啊,我暗示过他。”
“然后呢?”
“然后你父皇为了报复我抢了他白月光的身子,就睡了淑婕妤!我还能说什么?呜呜……”皇后只有在亲女儿面前,才敢露出脆弱的情绪,她抓着赵缨的胳膊,“缨儿,你父皇不会以欺君之罪砍了我的头吧?”
她紧接着敛下眉眼,“砍了我也没关系,反正我也活够了,就是别牵连你们兄妹就行!”
赵缨挠了挠后颈,有这么严重吗?
突然,皇后看向她,眸底迸出一丝危险的光来。
她看了眼四周,确定隔墙没耳后,低声道,“缨儿,不如让你哥哥谋反吧?”她的眸光愈亮,“还记得母后跟你说过的卫子夫的故事吗?”
“让上官澍扶持曦儿直接上位,再不行把复儿也召回来,反了赵睿这个昏君!到时候你父皇想动咱们,都……唔!”
赵缨蓦地上前捂住皇后的嘴,哑声道,“母后,你再说什么啊?”
她还沉浸在爹娘深情中,她母后已经要和父皇干起来了?
人到中年,家庭裂变?
皇后稍稍冷静下来一些,“我没说笑,若是真有那么一日,难道咱们母子三人要坐以待毙吗?!宁可轰轰烈烈的死,不能窝窝囊囊的活!”
“母后,我觉得你说的对,但是……事情真有那么严重吗?而且……”赵缨脸色有些难看。
皇后看出来了,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您忘了,魏祯是哥哥献来的,他恐怕早就知道胱贵妃的身份,他应是知道内情,觉得魏祯在父皇的心里最重,已经弃咱们保魏祯了。”
话音一落,皇后捂着胸口,面目狰狞地跌坐在椅子上,“逆子!生他都不如生个叉烧!”
“果然,儿子都是不能共情母亲的……”
皇后捂脸,呜呜哭出声来,眼泪却一点儿没掉。
赵缨见状,上前拍拍皇后的肩背,事到如今,她必须要讲清楚,“母后,我想,哥哥不是冲您。”
赵缨将齐东强的前情后由全都告诉了皇后,包括她和赵曦对峙,赵曦对她说的话。
皇后沉默了片刻,对亲儿子的怒火消了消,身为母亲便是这般,旁人会想,一个皇子对这样一个女子掏心掏肺,实属恋爱脑。
但她作为母亲会想,她的曦儿因自小的惨遇,卑微到了极致,所以哪怕一丁点善意和美好,他都视若蜜糖。
就像一个饿极了的人,一个馊馒头,他是不嫌馊的,他只知道那是救他性命的美味。
赵缨犹自说着,气愤不已,“我看他是疯了,他居然要我杀了魏姝,魏姝何罪之有,难道就是因为嫁给了琮哥?还有上次,我送了他一个亲手绣的荷包,他不说感谢就罢了,还阴阳怪气的问我,‘你的荷包是单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别的哥哥都有’?”
“我自然实话实说,说也给了琮哥和上官澍,还有父皇,您猜他说什么?”
赵缨模仿赵曦的语调,“哼!我就说,别人不挑剩下的,不会给我!”
“哼!给他就不错了!”
她本来是想给上官澍的,但怕送的太明显了,让上官澍嘚瑟,所以捎带上别人。
皇后闻言笑笑,“你哥是吃醋了,兄妹俩哪有过不去……的。”
皇后的声音越来越小,同时,心猛然一抖。
脑海里尽是赵缨吐槽赵曦的声音,皇后的脸色越来越诡异。
她怎么觉得,曦儿不是在恨缨儿杀了齐东强,而是在恨,缨儿偏心?
正常的哥哥会对亲妹妹占有欲那么强?
不会的,不会的,定是她心脏了。
皇后在心里不停祷告,愿菩萨原谅她的脏心,殿内墙上挂的洋钟突然报时。
午时了。
该去参加轩阳宫那个劳什子赏鸟宴了。
赵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愤怒,不忘了安抚皇后,“母后,您莫要忧心,一切还有儿臣,儿臣定会护着母后的。”
皇后感动地看向赵缨,还得是她的小棉袄!
“母后知道。”
母女俩装饰好,就要启程去轩阳宫,赵缨让人去叫几个孩子,宫人回来却说,“小主子们说了,让您和皇后娘娘先过去,他们过后自己去!”
赵缨点头,母女二人摆驾轩阳宫。
到了才发现,不只有内宫妃子,还有几位老臣和重臣,譬如老国公,上官澍,赵曦,梁王等十几个男子,自然还有建熙帝,只不过还没来。
众人见她们过来,各自参拜。
当着众人,即便胱贵妃再不甘愿,也要面上金钟皇后。
上首两个位置,本来一个是胱贵妃,一个是建熙帝的,但因胱贵妃非要邀皇后过来,所以只能把位子让出来。
胱贵妃眸底闪过一抹厉光,紧接着让人在建熙帝另一侧,摆上了座椅,如同一帝双后般。
众人看在眼里,心中有情绪,却并不显露半分,都是高高在上的体面人,哪能在公众场合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举动。
容贵妃为了给皇后出气,特地带着一众妃子,围在皇后身边,体贴关怀,气得胱贵妃立马叫来镇国公父子二人。
托胱贵妃的福,不少皇上亲近之人都知道内情了。
更别提老国公和上官澍。
“世藩,好久不见。”
“咱们分别之时,你还未成婚,没想到现在长子都这般大了。”
胱贵妃顶着一张年轻的脸,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上官澍,语气老气横秋的,刻意套着近乎。
容贵妃闻声,脊背一僵,她竟与哥哥是旧识?
老国公面上镇定,心里都笑开了,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鬼热闹,魏祯居然还活着,还口口声声说皇上最爱她?
皇上对她啥样,他还不清楚吗?
“老臣属实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小姐,不枉皇上对小姐痴心一片啊……”老国公做作地用袖子擦了擦眼。
赵缨差点儿被茶水呛到,这……这是什么意思?
她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对面,一直不曾在她身上移开视线的上官澍,朝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