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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沉蓦地想起上官澍那日的话,不免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三弟,你乃神明之祖,法力通天,心胸该与天一般宽广才是……”

衡霖不解地蹙眉,正待说什么,上官澍已经开了口,语气沉冷,“衡霖,我让你在这儿是伺候我女儿的,不是让你来吩咐我做事的!”

“你若再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就想想衡銮的下场!”

威严有力的警告声响彻庭院。

衡霖闻言大恸,向后踉跄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上官澍,嘴里喃喃自语,“六弟……你怎会变得这般狠心……”

衡沉和衡烨离得近,能听清他的话。

衡烨弱弱道,“四哥,六弟他失忆了。”

衡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只是……衡銮失踪,他焦急万分,却不能出宫去寻,每日还要虚与委蛇,讨好上官清婉,才能有机会出宫。

他实在是憋闷久了。

衡霖一脸凝重,不肯求饶,上官清婉见状,站出来缓和气氛,“爹爹你别生气……我还没看戏法呢?粤儿,你不是要给姐姐变戏法,继续吧!”

上官清粤正因几个师兄被亲爹呵斥,暗爽着,闻声撅了撅嘴,【哼,三师兄好讨厌,都把我兴致闹没了,回去我就把他的神根剪成一段一段的!】

想着,小家伙消了消气,“衡烨蜀黍你过来!”

衡烨嘿嘿笑了笑,越过衡霖,乖巧地蹲在上官清粤面前,“小主子,开始吧!”

【还是四师兄好!四师兄你放心,当初你救了粤儿一命,粤儿今后一定会关照你的!】

小家伙长长吸了口气,朝衡烨脑袋一呼,“呼……”

上官澍带着上官清婉和上官清粤走了,衡沉三兄弟终于得空叙旧。

衡沉开门见山,“三弟,大哥现下在何处?”

衡霖揉了揉眉心,掩下心底的烦躁,“大哥失踪了……”

衡烨尖叫,“什么?大哥失踪了!”

衡霖点了点头,将他和衡銮重聚后发生的事一一道出,最后说了句,“大哥突然就失踪了,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

衡沉和衡烨沉默了晌,衡烨转了转眼珠子,有些幸灾乐祸道,“大哥没了法力,也没有一技之长,若讨不到斋饭,饿死了怎么办……”

“大哥失踪之前还想着赚钱去当铺赎回他的金身……怎么会突然失踪了呢?”衡霖百思不得其解。

衡銮不在,现在衡沉最大,衡沉最是务实之人,闻言抬手制止住衡霖,“三弟莫忧,咱们既是被困在了六弟所造的河图洛书中,必不会让我们死在里面,现下咱们找不到大哥,当务之急应该赚钱将赎金身的银子攒够,这样找回大哥,大哥便可以归位了。”

衡沉眸色有些深了,他低喃道,“或许这是天道给咱们的考验吧……”

衡霖一怔。

养心殿。

骤然得知贤王被刺杀身亡的消息,建熙帝既痛又怒,下令严查幕后元凶。

因赵缨有上次给思德长公主办丧的经验,这次贤王的丧礼,建熙帝也交给了赵缨。

赵缨若无其事地安抚贤王府的家眷,贤王生前喜好纳贤,故丧礼上百十号门客列座堂上,为首的便是邵遗晖。

赵缨自然也见到了他,对他的印象不错。

丧礼的几日,她端详了贤王留下的那些可移动资产,最后选出了十个,算是其中谈吐文采较为不错的。

下一步,便是收服,为她所用。

办丧的几日,赵缨不动声色,并没有做什么,她在等。

果然,丧礼后,刑部办事不力,刺杀贤王的真凶迟迟未落网,这可是在守备严密的京城啊,杀得还是皇子……

主公被暗杀,却迟迟得不到公道,惹急了一帮门客,门客们竟穿着孝衣,跪在宫门口,敲了登闻鼓,请皇上加大力度,彻查此事。

不敲还罢,敲了,彻底将建熙帝惹怒了。

这帮腐儒是要逼宫不成?

他们这般闹,让百姓看到,还以为是他冤枉了自己儿子,不肯调查出元凶?

建熙帝气得砸了镇纸,赵缨默默捡起,放了回去,上前给建熙帝捏了捏肩,一双柳眉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了。

她是想利用那些白痴门客闹大此事,逼父皇一怒之下撤了调查,她再站出来求父皇彻查,收买人心。

本来事情按照她的想法走,但她没想到……她看好的邵遗晖也这般愚蠢,抢着做炮灰。

莫非她看错人了,他并非可造之材?

赵缨自嘲一笑,也怪她,她这个看脸的毛病,定是她见他模样俊美,故下意识觉得他很靠谱。

建熙帝缓和了情绪,让赵缨去内间避着,然后召见了邵遗晖。

古来平民告御状,敲登闻鼓,都要在面圣之前滚钉板,笞五十,大楚也不例外,故邵遗晖是被抬进来的。

白色的里衣已经满是血渍,邵遗晖俊美的面容也苍白灰败起来,额上的冷汗淋漓,他忍着痛,艰难地见礼,见外礼便体力不支,倒了下去,然一双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建熙帝,嘶哑道,“陛下……”。

建熙帝心中一滞,脑子一瞬竟空了下。

半晌建熙帝开了口,不温不火的语气,“你就是邵遗晖?”

“小民……正是!”

“你为何要提贤王伸冤,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邵遗晖眸子颤动了下,眼底划过一抹犹豫,半晌,他才开口,“并无……只是贤王殿下死因不明,贤王殿下生前对小民有再造之恩,小民就算舍了这条命,也不能让殿下枉死!”

建熙帝冷笑,“你倒是有份忠心。”

下一秒,话锋一转,“就是太蠢了。”

“你这般挟众威逼朕,朕没看到贤王的冤屈,倒是看出了他生前图谋不轨,大肆招揽幕僚,收买人心……”建熙帝厉喝,“是当朕死了不成!”

往日他知晓此事,只当玩笑,翻不起什么风浪,但如今,这帮人竟敢逼迫于他,就不要怪他看他们,看死去的贤王不顺眼了。

邵遗晖闻言,顾不得身上之痛,连忙告罪,“陛下明鉴,并非如此啊,贤王殿下忠君忠父,岂会有丝毫不臣之心?!”

离间,隔着一层屏风,赵缨唇角微勾。

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