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澍败下阵来,捧着她的脸,颤声道:“缨儿你怎么了?你别说这样的气话?是不是怀安又欺负你了,你别怕,我去找她给你出气……”
他的心像是要索了他的命。
真疼啊……
为何会这般呢?
为何呢?
上官澍脑海里一片混乱,陌生的画面起起伏伏,纷繁杂乱。
他好像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自己在哭,哭得那般伤心……可那是何时的事了?
他又看见,年纪更小的自己,毫不犹豫地跳下了结了冰的湖水,去捞上面的风筝,捞起来的一瞬,他可高兴了,他举着风筝笑着朝岸上看过去,然而岸上一个人都没有了,他顿时像霜打了的茄子,嘴里还念叨着,“我叫上官澍……字润之,我还没告诉你我的身份呢,殿下怎么就走了呢?”
后来,他看见他在作画,画着一个小女娃,小女娃的眉眼他却看不真切,只是……偌大的书房,摆满了这样的画……
再后来,他又看见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太监抢了他的钱袋……
为什么他脑海里会有这些?
那个人是谁?
上官澍骤然抬起一只手,捂住了头。
头好疼……像有根棍子在里面搅!
他开始分不清现实,嘴里轻轻呢喃,微弱让人无法听清,“……大殿下爱吃芙蓉糕,我尝了全京城的芙蓉糕,只有香檀斋的最好吃……爹爹,您今日上朝帮我送到光明殿好不好……”
“爹爹你要好好做官,争取越做越大,不要犯错……儿子长大还要娶公主妹妹呢,你可不能拖儿子后腿……”
他看到,他爹仰头爽朗大笑,慈爱应允,“等你长大了,为父定为你去求娶承乾公主,我儿且放心吧!”
上官澍恍然笑了下。
脑海里的画面美好得就像夏日刚结的蜜桃般,甜美醉人。
和眼前残忍的一切截然不同。
上官澍愈发混乱了,他痴痴然看着赵缨,猩红的眼逐渐疯狂,“你莫要生气……我给你买你最喜欢吃的芙蓉糕,我给你捡风筝,我不怕再风寒一个月……银子我也是有的,我都给你,我什么都给你……你别不要我……别不要我……”
赵缨看着眼前发疯的上官澍,摇头嗤笑,“上官澍,你又在装什么?”
上官澍突然住了嘴,无辜又委屈地看着她。
似是在责问,她还有什么不满的……若有不满,他也可以为她做!
赵缨试图推开上官澍,然而又是没推动,她愈发想笑,恶意如鸩毒般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心头。
她嫣然一笑,轻声道:“我不需要你给我买芙蓉糕,我本不爱吃这个,是表哥喜欢做罢了……”
“嗒——”
像是什么忽然间断裂了。
上官澍的意识本游离在回忆和现实之间,此时,他的回忆戛然而止,迷乱的眼逐渐清明了起来。
他识得了这个声音,看清了这张脸。
也清楚的听清了赵缨说的每个字。
上官澍眯起眸,瞳仁紧缩了下,然后像被泼撒了墨汁的清潭一般,漆黑染尽,阴冷如潮。
赵缨不知道上官澍怎么知道的那些事,她也记不大清了,但脑海里终究有个影儿,她回忆着上官澍口中的风筝……
对,她记得幼时有一次和魏复及哥哥玩风筝,风筝却落进了湖里,当时有个样貌清俊又害羞的男童帮她捡……那人莫不是上官澍?
呵,他怎会那般好心……
“什么风筝?表哥帮我新扎了一个,我怎么会再要一个沾了水的破风筝?”
赵缨说着,没注意到,上官澍的眼神已经不像人了……
“我不要你的任何东西,我嫌脏!”
上官澍突然低低地笑了,笑得人心底发毛。
他看向赵缨的目光,已不是刚刚的疯狂凌乱,而是掺着隐晦恨意的残厉嚣张,连带着嘴角的笑都嚣张至极。
赵缨却不是特别怕,因为前车之鉴,她已经默默走到离他好远的门边了,两步就能脱门而出,逃走。
可即便做好了万全准备,却不料上官澍说出这番话来。
“赵缨,既知我是逆贼,谁给你的胆子跟我说这样的话?!”
赵缨心跳漏了一拍,幽幽道:“你不藏了?”
“藏?就算我不藏,你能奈我何?”
“事到如今,你那个快要入土的父皇,和你那个蠢钝如猪的哥哥,就算知道了,又能把我怎么样?”
“公主?呵……你也不过是我上官澍的一个玩物罢了!一颗棋子!我便是从头至尾都在利用你,没错,我就是在静慧庵与怀安私会,这些年,我们一直未曾断了联系!”
“即便那两个孩子不是我的又如何,只要是怀安的,我都会……视若亲子!”
“我最爱的女人就是怀安!”
“我就是要为了怀安夺了你赵家的江山,还要立她为后,粤儿心声里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上官澍的眼里快要滴出血来。
他笑,狠道,“你能耐我何?”
赵缨面容紧绷,一口银牙几欲咬碎。
好!
很好!
即便早就对上官澍失望了,但听了这番话,她还是心底不好受,又气又恨,恨到想要杀了他!
上官澍缓缓朝赵缨走过去,“你不是想和离吗?可以,我可以答应你。”
“甚至孩子们我也可以给你!”
“但是赵缨,你别后悔!”
上官澍低头欣赏着女人愤恨的表情,心中又痛又爽。
他就不该向这个女人摇尾乞怜。
他就知道,她心里念着魏复,对他并非一心一意!
既是如此,那他也没必要再顾念她!
对如今的他来说,无论是公主还是乞丐,只要是他想要……
心上却突然泛上一股涩意。
他本来是想过来关心安慰她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上官澍居高临下,冷酷垂眸,猛地捏住赵缨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赵缨挣扎,却挣不开男人的力道,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好,既然你同意和离,那……唔”
上官澍突然低头堵上了她的嘴,掌心固定着她的头,另一只手臂抬起她的腿,强行将她锁在怀里,朝床榻走去……
“唔……上官澍你放肆!”
“……救命!!!……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