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德心念公务,泡过潭水之后立刻飞马回京,在申正之前赶回了京城。
急着进宫请旨提审虎峰山的山匪,宁远德在宫门外遇到京兆府的府尹李大人。
两人见面略一寒暄,才知道他们的目标竟是一致的,都要请旨提审虎峰山的山匪。
宁康帝听到了宁李二位大人之言,便笑着说道:“索性并案一起审吧。”
京兆府有关虎峰山的土匪的案子只有一桩,那便是前阵子发生的官宦人家幼儿被掳之案。
而刑部与那些土匪有关的案子却有四五桩之多。
所以案子就并到了刑部,由宁李二位大人共审。
左卫将军常守信率禁军剿匪归来,那阵仗怎么都小不了。
有人上前打听,听说是剿的是虎峰山的山匪,所有人全都大声叫好,人人争夸禁军威武。
虎峰山土匪为患多年,打家劫舍,绑肉票,贩卖人口……无恶不作。
宁康帝曾命京西大营数次剿匪,却一直没能剿灭匪患,直到这一次,被派往京西大营暗查的常守信彻底灭了这帮恶匪。
“夫人,不好了……”
一道惊慌的呼叫传进刚刚从慈恩寺归来,面色极难看的冯夫人耳中。
“放肆!”冯夫人身边的丫鬟立刻厉喝一声。
心烦意乱的冯夫人狠狠瞪了身边的丫鬟一眼,冷声道:“还不滚进来回话。”
少时,一个四十来岁,身穿粗缎衣裳的婆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冯夫人扫了左右一眼,丫鬟们便都识相的退了出去。
“什么事值当如此大呼小叫?”
冯夫人压着火气低声责问。
“夫人,表公子说那些人失手被擒,怕被招认出来,求您救他。”
婆子上前一步,在冯夫人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冯夫人低低骂了一声,死死的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夫人,表公子闹着来找您,老奴已经先将人稳住了,您看……”
“拿三百两银子给他,叫他今天就出京,寻个安全之处躲上一年半载再回来。你告诉他,本夫人答应他的事情依然算数。”
冯夫人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口中说出的话却很和气。
说罢,冯夫人亲自开了自己的妆奁,拉开最底下的小抽屉,取出六张五十两的银票交给那个婆子,让她赶紧去办事。
婆子急匆匆走了,冯夫人看看小抽屉中所剩不多的银票,又看看寥寥几样撑门脸的首饰,忍不住沉沉叹了口气。
在京城,做小官家的继室夫人,真是太难了。若不是为了……她真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
最先受审的是宁国公府府兵押送回来的山匪。
这几名山匪骨头实在不算硬,一顿板子打下来,就哭天抢地,什么都招了。
宁远德听说他们被人花了二百两银子收买,才会埋伏在山道上偷袭宁府的女眷,整个人都不好了。
李大人赶紧巡抚面色越发阴沉的宁大人,笑着说道:“万幸程世子和令公子身手好,师母和嫂夫人们全都平安无事。”
宁远德冷哼一声,压下心中的怒火,继续审了起来。
很快工部员外郎冯夫人姨妹家的儿子刘刚就被供了出来。
李大人立刻命手下赶紧抓人。
宁远德看了站在一旁,身着男装的双陆,向她微微点了点头。
双陆会意,立刻退了下去。过了莫约一盏茶的时间,她才走了回来。
看到双陆面上浅浅的笑容,宁远德心情略好了些。双陆真是天生做推官的好苗子,一定要好好培养她才行。
双陆刚到刑部,就着手将京城有案底之人以及地痞流氓等等分门别类的整理成册,以便将来搜捕缉拿人犯。
刚才出门,双陆就是去翻查自己整理的档案,还真找到的几条与刘刚相关的记录,她已经给京兆府的人指了几个拿人的方向。
刘刚得了他表姨给的银子,心中得意的不行。觉得自己唬住了表姨,又赚了一笔。
算起来已经从他表姨这里弄了一千多两银子,足够给他的相好赎身,再买个小院,快快活活的养外室了。
之前冯夫人给了刘刚五百两银子,让他找人假装伏击宁府的女眷。
可刘刚只花了二百两银子,找了在赌场里认识的,虎峰山的一个小土匪头目,让他们假装伏击宁府女眷。直接昧下了三百两。
那小土匪头目一听是刑部宁侍郎家的女眷,连价都不讲立刻满口答应,拿上二百两银子,钱都不赌了,直接回了虎峰山。
然后便有了宁府车队遇袭之事。
刘刚没有想到的是,他只说让那些人假装伏击宁府女眷,给他表姨妈和表妹造出个对宁府女眷的救命之恩,然后就能将表妹嫁进宁府。
可虎峰山的土匪们,打的却是绑宁府女眷做肉票,先勒索重金,再逼宁远德自杀报仇,然后再撕票的主意。
若非程谨松和宁致忠带着斑斑点点豆豆以及宁国公府的府兵前来接人,只怕真叫那虎峰山的土匪得了逞。
京兆府的衙役按照双陆的指点,径直去了桃花胡同的一处暗堂子,果然抓到了正在给相好赎身的刘刚。
人赃并获,京兆府的衙役立刻极为高调的押着刘刚去刑部交差,好巧不巧,路过了工部冯员外郎府第的后巷。
刘刚是没特别没有骨气的怂包软蛋,他被押上大堂,一看到旁边被打得浑身是血老熟人,虎峰山的土匪小头目。
就吓得往地上一跪,来了个竹筒倒豆子,连就自己偷过几只鸡,套过几条狗之类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的招了出来。
李大人见宁侍郎都快气冒烟了,赶紧说道:“宁大人息怒,要不先去后堂歇会儿,本官接着审?”
宁远德硬梆梆地说了一句,“不必,本官自己审!”
李大人看看跪在地上,还在拼命将自己干过的坏事一一招供的刘刚,不由摇了摇头。
双陆见大舅老爷气坏了,赶紧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一句。
听了双陆的话,宁远德的愤怒明显消减了一些。
这不免让李大人好奇地看了双陆一眼。
“这个少年本官好似在哪里见过,倒有几分面善。”
李大人在心里嘀咕一句,又将心思放在审案上了。
可李大人这一眼,却让双陆暗暗心惊,当日在京兆府,她可是曾经乔装改扮上堂做证的,不会是被李大人认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