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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瞬间他产生一种想要逃跑的念头。

可对方已经说了进,转身走就显得很心虚。

犹豫再三,还是推开了门,还拦住了想要跟进去的方管事。

-

“唐倦。”黄彩儿美目移到秋裳剑上,“你要记得,我是唐家夫人,你是唐家儿子,杀我,你就要承担弑母的名声。”可以叛出师门,但弑母,那就是没有人性的畜生,她不信唐倦敢动手。

嘁,唐倦简直要笑,“唐夫人啊,我要好名声干什么用。”又不当饭吃。说着手上用力,血珠顺着黄彩儿保养得当的脖子滑下来。

“要试试吗?”唐倦眼睛里闪过跃跃欲试的兴奋,看得黄彩儿心里有些后悔,就应该在小时候直接掐死了他。

“夫人是在后悔没有在我小时候掐死我吗。”唐倦像看穿了她一般,“可惜没有后悔药吃。”他低头隐藏住情绪。

看着她这几个人眨眼间被沈不然切菜砍瓜一样解决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两个人声东击西地算计了她。

也是她糊涂了,这么容易就能轰穿了这地下室,那她唐家干脆洗手别干了。

为什么就信了呢,还不是因为对方是沈不然。

黄彩儿恶狠狠地剜了一眼站在对面的沈不然,别人或许不能,沈不然的话,她不敢保证,连云铁也没阻挡得了他。

沈珏接收到了黄彩儿的目光,谦卑地点头笑道,“唐夫人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黄彩儿气结。

“你们想怎么样。”总不能是真的想杀她吧。

“想听您说实话,想您出去揭穿秦向之的真面目。”唐和风扶着叶安安钻出地下室。“母亲,您答应吗。”他就这么无悲无喜地看着自己的生身母亲。

一直很镇定的黄彩儿,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悲伤,这就是她的好儿子,跟外人一起图谋她的好儿子。

“唐和风,我是你娘。”她压抑着声音,尽量让自己显得有威严。

“不然您以为我为何会在这里。”如果不是因为母亲,他又怎么会被抓,又怎么会被逼无奈,亲手杀了挚爱之人的孩子。

唐和风在恨她,黄彩儿心碎地闭了闭眼睛,“果然是唐谦的种,身上流着他的血,骨子里跟他一样的自私。”她这个儿子,或许真的废了。

“或许我的自私更多的是遗传于母亲。”唐和风不欲再多说,“母亲只管说答不答应就好。”

后山传来了礼炮声,吉时已到,准备揭碑了。

“我要是不答应,你真的敢杀我吗?”黄彩儿不信邪地盯着唐和风看。

“母亲不要逼我。”

哈哈哈,黄彩儿发出讽刺的笑声,“逼你又怎样,不然那小兔崽子是怎么死的。”既然撕破脸,就彻底一些,免得在给彼此一些不实际的幻想。

“儿啊,你还是,太年轻了。”黄彩儿哼笑,都已经知道了,她是幕后那只手,还敢这么找上门来,“是沈楼主给你的勇气吗。”她把目光望向沈珏。

也是好笑,一个沈不然,就真的以为能天下无敌了。

沈珏一句话没说,只是冲着她露出一个假面又虚伪的笑容。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唐和风失望地垂下眼眸。

“沈楼主,剩下的事,你做主吧。”这个能和谈的机会,还是沈珏看在他的面子上给的。

沈珏挑眉,“带她去后山。”给热闹的场面再加一把火。

黄彩儿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容,不自量力才是找死的开端。

-

礼炮声声,传到小院子里,隐隐像隔着一层纱一样。

“这屋子,隔音真不错。”沈行止半靠在榻上,托着腮,眼睛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殿下站在内室门口,已经站了一刻钟了,从他进来,这是沈行止说的第一句话。

“是不错,盛阳山有些老建筑,用的材料相当考究,现在恐怕都弄不到了。”他似闲谈般,语气轻松。

“嗯,听说是当年圣祖帝打进京都之后,把前朝剩余的材料都赏了盛阳山当时相助的掌门,才有的这些老东西。”沈行止打量着这屋子。

大殿下眼神一动,张口想说什么,却顿住了,半晌,才重新说道,“阿泽还是跟以前一样,什么都知道。”

沈行止默然,接着自嘲地笑笑,他要是真的什么都知道,又怎么会这些年都没看清眼前这人呢。

“殿下已经不适合这么称呼我了。”年少的情谊终有一天会消失殆尽,但没想到是以一种这样难看的方式。

沈行止能找到这,就说明天不收的事情已经被他知道了,至于还清楚一些什么,大殿下在心里飞速地盘算着。

“阿泽。”到了现在这地步,他还是想用过去的情谊,牵绊住这个人。

他不能前功尽弃。

“我知道,有些事,是我对不住你。”大殿下往前几步,距离沈行止更近一些。

沈行止差点气笑了,“有些?”

“难道不是全部吗?”他抬眼看向这个人,眼睛里没有愤怒,也没有不满,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阿泽,我”他想说我可以解释,可要解释些什么呢,阿泽这个人他太了解了,能说出这句话,就代表着他已经把一切都查清楚了。

所有的,那些陈年旧账,看来是想清算了。

想到这他肩膀泄气似的松垮下去,“阿泽,我实在是,无话可说。”愧疚的眼眶发红,“你知道了也好,好过我整日提心吊胆。”自暴自弃地拉过椅子坐下,“你想要如何,尽管说,我已经无法补偿你些什么,就算你要我这条命,我也甘之如饴。”

“阿泽。”深情缱绻的语气,没换来沈行止一个多余的眼神。

沈行止平静地看着他表演。

“殿下,我已经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你就不能卸下这身伪装,让我看看这个骗了我半生的人,到底是副什么嘴脸。”

气氛突然变得凝滞。

大殿下那悔恨的眼泪还没挤出来,就被沈行止给戳破功了。

他要哭不哭地瞪着靠在榻上的人。

“阿泽,我们这些年相互扶持着走过来的情谊,不要了吗。”

相互扶持?沈行止真是见识了什么叫脱裤子上吊,死不要脸。

“你是指陷害我全家,又在天家面前替他们求情的情谊?还是说被你百般利用,为你这赫赫有名的贤王铺路的情谊,值得我珍藏在心里,从我沈家被冤,到我站在厉王身边双手沾满鲜血,每一步,都在你的算计里。”

“这样的深情厚谊,我又怎敢忘呢。”内腑之中,疼得愈发剧烈,不知道是以前的旧伤所致,还是旧事重提,让那些伤痛都发了出来。

“殿下,看在我至少为你铺平了道路的份上,今日可否换你一句实话。”再去掰扯从前的过往,毫无意义,有些真相,知道了,就再也回不去了,他这一生,被利用得彻彻底底,生命的最后,他想听句实话。

死一样的沉默,几息之后,大殿下那本就沙哑的声音,又暗了几分,“你说。”争辩无用,即使这枚棋子再好用,失了控制,也只能抛弃。

“为什么是我?”沈行止唯一一个想不通的问题。

大殿下笑得很遗憾,还以为他会问,这些年心里到底有没有他呢。

也是,现在的沈行止怕不是要恨他入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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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客居,到后山的路,是唐和风这辈子走过最漫长的路,他从来没有这么迷茫过,前面唐倦挟持着他母亲,叶安安拒绝他的搀扶,走在最后面。

“唐大少,有什么打算?”沈珏悠哉地走在他身边,看不出一点紧张,跟逛园子一样。

“等事情结束,或许青灯古佛,过下半辈子吧。”他说这话时,偷偷看向最后面的叶安安。

有了方成儒那件事,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跟叶安安在一起了,他母亲真的狠,也真的懂人性。

这段时间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若是一开始他就不去找叶安安母子,是不是他们也不会被卷进这场灾祸里。

沈珏对他的黯然神伤视而不见,“你说像唐夫人这样心思的人,会就这么认命地让我们押去后山众人面前吗。”沈珏嘴角带着点笑,看上去心情很好。

“你是说?”

“一会儿,护好你的人。”

沈珏话音刚落,利箭的破空声伴着最后一声礼炮,铺天盖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