隶持之看一眼叶伤槐,眼神就飞快移开。他积蓄勇气,终于开口。
“日后……日后我们熟稔了,单凭这镯子,我就能从千里之外瞬间来到你的身边!”结成道侣之后,应该算是彼此熟稔了……
“啧啧啧!我简直是赚大发了!靠着一对镯子,赚了个护身符!”叶伤槐感慨万分:千里之外瞬移啊!只有神仙可以做到!“没想到这乾坤镯这么有用!我以前用来抓山猪野兔的,简直是浪费!”
“……”她没觉得不对劲,就好!
“你来找我,是想再去见见姜益吗?”隶持之转移话题。
“啊,对!我们一起去吧!”叶伤槐拉住他的手,就掉头往外走,“再者,昨日赈灾银案子重要,我们都还没有问他为何要来偷天珠呢!”
隶持之强行命令自己,不要将目光落在她牵住自己手掌的手上,平静开口:“我一直想问你,昨天夜里你说和你签了血契的鬼,是谁?你又是如何把他送进多宝袋里的?”进杭州地界前,她就把养在他那翡翠玉环里的大大小小五只鬼,全部接走,装进自己的瓷瓶里了。
他的翡翠玉环有将养鬼体的功效,叶伤槐的瓷瓶却没有。所以,她一直欣羡得紧。到了后头要分开时,她才提出接鬼走。她虽不说,隶持之却明白,她是为了那五只鬼能借助翡翠玉环养好鬼体。
叶伤槐闻言笑出声,回头看他一眼,笑道:“我诈他的嘛!我只是想着,小四小五现在没了希望转世投胎,与其在外头乱窜危险,还不如和我这个天师签订血契,听我差遣,我护他们平安。不过,这事我还没有跟他们俩提呢!再说,那多宝袋我根本不知道用法,怎么可能把鬼塞进去!”
隶持之一想,就知道她做了什么。难怪那时候,他总觉得那荷包鬼气森森。
“你是偷梁换柱,换了多宝袋,然后让小四小五在袋子里往外丢银子!那些是官银,且是不同地方的,你……”从何处得来?
叶伤槐眨眨眼:“所以他们没拿给你看的时候,我心里好庆幸。不然你一眼就能看出,我在那些银子上使了障眼法!”那些的确是官银,不过都是她从杭州府衙借出来的,印的都是杭州府的戳记。至于在场人看到的不同地方官银戳记,全都是障眼法!
隶持之不得不感慨:“你的脑子动得真快!”
叶伤槐感谢回去:“还得谢谢你长沙押运银子过来!没你那一手,怕真的很难把姜益印出来!”
“任是谁,都忍受不了自己帮别人背锅的!”
“所以,姜益听说长沙来的赈灾银被偷了,大家都说该死的贼偷两次,他就坐不住了!才会不管不顾跑到府衙库房里去探个究竟!”
两盏茶功夫后,杭州府衙的地牢里,叶伤槐和隶持之二人并肩坐着。
被狱卒带来的姜益跪在地上,茫然失神地看着地面。
“看座。”隶持之开口。
狱卒连忙照做,顺道扶着姜益坐好。
“下去吧!”
“哎!我们就在外头,有事就叫一声。”狱卒连忙出去,恭恭敬敬把门带上。
他人一站直,人就有些清明,顿时有些困惑:自己为啥对这长沙来的王道台毕恭毕敬?虽然他是上官,到底,他是长沙的,管不到自己啊!就,就奇怪,怎么那么听他话呢?!
审讯室里,姜益连声求饶:“我、我错了,我真的做错了!我愿捐出全部身家,只求宽恕。求你饶我一命!”盗窃赈灾银一百一十万两,这,是会杀头的大罪啊!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生出了贪心。过往,我从未偷过这么大数额的。我也顾忌这是赈灾的银子,却不知为何,越告诉自己不要去偷,就越按捺不住自己想偷的心!我真不知道为何……”
隶持之抬手止住他的话,目光犀利地在他脸上看了一圈,才道:“我知道为何。”
“什、什么?”姜益呆住。
隶持之却道:“作为交换,你老实回答我们的问题。走之前,我会告诉你,为何你压抑不住自己。”
“好、好!”
叶伤槐拿出多宝袋:“这里头……”那颗天珠……
“我真的只偷了一次!”姜益忍不住打断叶伤槐的话,热切地看着两人,坦白道,“我只偷了那一百一十万两赈灾银。所以里面只有这么多!长沙押过来的那笔,真的不是我干的!”
叶伤槐点头。自然不是你干的,那二十万两赈灾银不过是隶持之抓了一把土,往装银箱子里一洒变的。时机一到,那银子就又变成了土,薄薄一层盖在箱底。大家只想着二十万两又被偷了,谁还顾得上去仔细研究箱底啊!
姜益见她点头,心里十分感激,想了想忙道:“我虽不能确定是谁偷的,但我有线索。”
这一句话,当场把叶伤槐和隶持之干懵了。
两人面面相觑之时,姜益已经把自己所猜所想一股脑倒了出来。
“……我祖籍绍兴,当年得恩人搭救,闲谈中听闻他是金华人。后来我发迹了以后,也曾去金华寻过他,想要报恩,却一直没有见过他。直到五年前,我又去金华寻他时,偶遇到一个人……”
“当时我见金华一个大户人家,出入仆从不断、极尽奢华,就起了心思要去他家里偷上一偷。我像往日一样,变身成鼠,沿着屋檐在爬。突然不知何处蹿出一只黑猫来,一下自己就咬在我的脖子上。寻常遇到猫,我都是不怕的,自己念咒把鼠身变高变大,多么勇猛的猫也都吓跑了。可这只猫却不同,我变成大老鼠,它就变成大黑猫……”
“……我实在是逃不了了,才念咒把鼠皮脱下来,变回人。没想到,那猫也变成了个人。那还是个少年,才十七八岁的模样,我们俩坦诚相见,我发现他浑身长满黑毛,看起来极为吓人。他问我是从何处学得这个法术,我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他。他跟我说,我们俩的法术是同一道的,只不过他法术更精湛,可以随心所欲,想变成什么,即刻就能变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