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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百味香"枯等了半个时辰后,隔壁房间终于传来了动静。熙熙攘攘一阵子后,隔壁的谈话终于慢慢的进入了正题。

"林兄,如今我等已联名了三十一个举子,各个地方的都有,只是究竟要等到何时才向朝廷上书呢?"

"吴兄,莫急。虽然我等因一腔义愤而不得不行此一着。然而,此事一旦发动,便会立即与礼部诸高官对立,因此不得不谨小慎微,务求稳妥。不过,为免夜长梦多,我也觉得此事不可拖延太久。现如今,我已经有了万全之策,等到明日,咱们就能将我等的冤屈直告于皇帝陛下,将那些违法乱纪之人,一网打尽。"

听闻此言,张恪三人面面相觑,听这姓林的举子所言,莫非他还真的掌握了什么确凿的证据吗?说得如此的自信满满。隔壁也瞬时传来吵嚷询问声。

只听那姓林的举子续道:"我等并无官身,若是没有门路的话,想要面见皇帝,谈何容易。但我已经打听到了一件事。大江中游宜安城等地,进入本月中旬,已经接连下了七天大雨。昨日南方已有消息传来,有一些河段已经出现决口,形势危急。我收到消息,陛下已经决定,明日辰时出宫,于承天门外设台祈晴,祷告山川,请停霖雨。这就是我等的机会。"隔壁房间立马纷纷扰扰的传来各种激动的声音。

然而躲在小房间里的张恪却是一声长叹,这帮士子们,还真的是让人无语啊。且不说,他们所说的会试弊案是否真有其事。只说这些人的天真和莽撞实在是让人瞠目。皇帝在向天地祈晴祷告的时候,这些人竟然想在那种场合里,搞事情,这纯粹是在找死啊。或许皇帝是会接受他们的说法,彻查会试之弊。然而这些人,如此不分轻重,不分场合为一己之私,如此妄为,哪个皇帝也不会容得下他们的。不仅他们的仕途会提前终结掉,若万一大江的水情在此之后变得更为严重,这些人的小命都可能会不保。尽管张恪对什么祈雨祈晴之事,并没有什么认同感,但他知道,皇帝可不会这么想,受灾的百姓也不会这么想。即便《律疏》里,并没有说破坏祈晴仪式要杀头,但张恪可以保证,皇帝对这种事儿绝对会杀伐果断,不可能会为此心软的,这些人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去。虽然他们正在做着的事情,对老师极为不利,但一想到这帮人要去愚蠢的枉死,张恪终究还是忍不下心来。想到这里,他推门而出,走了过去,杨博周通不明所以,却也随后跟了过去。

推开隔壁的门后,张恪走了进去。这个雅间倒是不小,一眼望去,里头聚集了十几二十来人。在张恪推开门后,原本还吵吵嚷嚷的房间,便瞬间静了下来,那些士子们纷纷转过头来看向门口。待看见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后,面面相觑,他们自然是不识得张恪的,其中一个士子便拱手问道:"这位兄台,请问有什么事吗?"

此时,杨博和周通也走到了张恪身后,但他们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过他们了解张恪,知他绝非鲁莽之人,于是也不说话,静观其变。张恪拱手朝他们环顾一礼后,道:"适才,无意中听见了诸位的谈话。在下有一言,不吐不快,因而不请自来,还请诸位原谅则个。"说完,又躬身施了一礼,再道:"明日,陛下要于承天门外设坛祭告,乃是为了向天地山川祈晴,为大江两岸受灾的百姓祈福。如此的大事,还请诸位克制自己,不要前去破坏仪式进程。"

那些士子闻言,都皱了皱眉,却一时无人应话。过了一瞬,一个二十多岁的士子走了出来,到了离张恪两步处停下,拱手道:"我等非是不知轻重之人,也同情受灾百姓。但我等也有不得不如此的苦衷。这位兄台,你不知道我们的冤屈,若非求告无门,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

听声音,这人就是那位林姓士子了。张恪看着他道:"林兄所谓的冤屈,在下的确不知其详。这样吧,若你们信得过我,可将你们的冤屈告知于我,我帮你们将其禀报陛下,如何?"

"你是何人,我们凭什么信你?"

"你有什么能耐说能见到皇帝,便能见到皇帝的?"

"就是,就是,吹什么牛皮啊?"

待他们吵嚷一番后,张恪看着他们一字一句道:"在下张恪,字敬之。如今忝为陛下身边的守尚书郎中,每隔三日,会入宫当值。"

众士子闻言,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窃窃私语起来。那林举人定定地看着他道:"我们如何信你?"

张恪伸手入怀,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他,那是他出入内宫的令牌。林举人接过来一看,这令牌为金黄色,肩部刻有如意祥云图案,正面刻了一条金龙,背面刻字:御制钦赐内宫行走——令。令牌质地坚硬,手感沉重,文字对仗,图案凸起。虽然林举人不曾见过皇宫的令牌,但他知道像这种东西,没有谁敢仿造的,若是假的也不会有人这样拿给别人看,那可是要杀头的。其他举子也围过来看,与其他人对视一眼后,林举人将令牌递还给他,脸上的神色略带恭敬而又谨慎的道:"张大人,果真愿意帮我们?"

张恪收回令牌道:"林兄叫我敬之便可。如今我尚不清楚诸位所谓的冤屈是什么,但我可以保证,只要诸位所言之事属实,我自愿代各位上奏天听。诸位当知,若明日你们真的去了承天门,后果会有多严重。不仅你等的功名不保,此生仕途无望,而且恐会损及性命,甚至累及家人。于我而言,此事我尽可以不管,权当不知道。然而,都是读书人,小弟实不忍看到各位寒窗苦读多年,却最终落得那般下场。"

顿了顿后,张恪退出房间,再次躬身一礼:"诸位请认真考虑,彼此商量一番,在下就在隔壁雅间等着。诸位若是有了决断,可以过来找我。"

杨博见状,连忙将旁边一间无人的雅间门打开,张恪随即走了进去,回头笑道:"增文兄,我还没吃饭呢,麻烦让人送些酒菜来,还有这门,就这样子让其开着吧。"

杨博笑道:"好啊!也有许久未曾和敬之吃饭喝酒了,我这就去安排。"

张恪点了点头,走到桌边坐下。周通在其身边跟着坐下来,低声道:"他们会相信你吗?"

张恪道:"读书人是有固执的一面,但人也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我想他们应该会选择相信我的。"本来今趟是要来帮老师化解危机的,没想到现在又要帮这帮士子伸冤,这下子事情就变复杂了。也不知道,这些士子所谓的会试弊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唉,伤脑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