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们领取了很多很多的红包,九点过后,各回各家。
小亮亮拽着谢真真与谢义正的手,吵着要跟他们走。
小义看着小亮亮乞求的小眼神,很爽快地答应了,拉勾说要“两个男人一起睡。”
于姑爷走过来,十分认真地说:“小义,要想清楚哦,小亮亮睡觉要穿尿不湿的哟,不穿的话,你得夜里抱他起来嘘嘘。”
小义吐吐舌头,这太麻烦了,万一尿湿了我的床呢?
谢义正好说歹说,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头顶小熊熊的铅笔送给小亮,小亮才放开了的手,跟他妈妈走了。
谢真真坐谢义正的单车,妈妈坐爸爸的单车,四个人,两辆车。
除夕之夜,天气晴朗。
此时家家户户都在家里团圆,路上行人稀少。
夜里很安静,除了阴冷的寒风嗖嗖而过,偶尔还能听见一两声鞭炮声。
小义踩单车很卖力,车子跑得很快,一下子就甩开了爸爸妈妈。
妈妈在后面一直喊着:“你们两个看着路面,开慢点。”
姐弟俩似乎没听见,不回话,只有自行车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特别清脆。
没有了白天的喧嚣,两旁的路灯显得孤零零,昏暗的灯光下,人影很肥大。
谢真真抱着谢义正,不敢动身,生怕老弟力气不够,技术不行,怕摔个仰面朝天。
“小义,要不要换我来骑?”谢真真还是不放心。
“不行,你多久没骑自行车了,我虽然住校,但是上学回家都是骑车,常常还带上同学一起飞跑。”
小义不说,谢真真差点忘了,他就读的初中不是谢家庄中学,而是镇上那个重点,就是自己考上没怎么上过课,光挑了二十多天沙子去铺路的那个学校。
“在学校里住校觉得怎么样?”谢真真想知道老弟对这所学校的感觉跟自己有什么区别。
“还行吧?习惯了,就是拼了命地努力,老师挺好的。”
小义猛踩了一下车,冲上了大桥,载着九十多斤的谢真真,居然没有歇一口气。
谢真真想起了当年与王鹏飞在这里摔跤的,心跳加速。
“书是给自己读的,老师、同学、环境,身外之物,不是那么重要。”
谢义正平复了一下喘息,“对吧?姐?”
“对!”
谢真真不好意思地把头抵在了老弟的后背上。
想起当初自己嚎哭耍赖闹转学的情景,心热脸红,谢真真无地自容。
幸亏现在是夜晚,没有外人知道她当年那丢脸子的事。
不得不承认,小义比自己人间清醒太多了!
回到家里,脚似乎冻得失去了知觉,谢真真与谢义正两个人赶快装热水泡脚,像小时候那样共用一个木桶。
爸爸打开了电视机,说春晚不能不看,还要守岁到零点。
妈妈张罗着一桌子吃的,瓜子、汤皮、凉拌牛肉干、自家晒的猪干、腊肠等等。
爸爸泡了一壶山楂枸杞红枣茶,说消消油腻。
妈妈抱出一壶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糯米酒,说每人喝一碗,暖和暖和身子。
爸爸把电热器插上电,客厅里马上暖起来了。
一家人好久没有围坐在一起。
谢真真泡好了脚,从房间里拿出三个红包,分别递给爸爸妈妈与小弟。
“哇哦!老姐,是不是搞错了?太多了!”谢义正大叫起来。
“在大哥家待了一晚上,收了十几个红包,加起来都没有超过一千块,姐,豪横啊!”
谢义正把红包里的钞票拿出来,在手里抖了抖,沙沙作响,全是新钞,且数字相连。
“妈,一万!我成万元户啦?”
“哦?”爸爸妈妈都吃了一惊。
爸爸妈妈拆开利士封,他们两个人的红包里不是现金,而是两张银行卡。
“卡里一人十万,密码是你们的生日。”谢真真若无其事地说道。
“不行啊,闺女,你都没有成家,正读着书呢,爸爸妈妈应该给你钱读书才对,怎么能给我们钱呢?”妈妈满脸狐疑。
妈妈拿过爸爸手里的卡,赶忙把红包重新封好,又塞回到谢真真的手里。
谢真真知道爸爸妈妈的意思。
老家的习惯,只要孩子还在上学,没有工作,没有收入,都是父母给压岁钱,一旦孩子上了班,表示已成年,就不给压岁钱了。
“真儿,这么多钱是怎么来的?”爸爸闷声不响地问出来了。
“爸爸妈妈,你们不知道我在学校那边的事吧?东方哥与小红嫂子有没有来咱家玩?”
“有的,他们说你开了药店,又开了公司什么的,周小红还帮着你做事。但是他们讲的不清楚,我跟你妈没听明白,你再给我们讲讲。”
爸爸喝了一口茶,眼神犀利。
“对,跟我们讲讲。”妈妈也在一旁催促着。
谢真真知道爸爸妈妈很传统,胆小怕事,一辈子做人做事都谨小慎微,对自己一下子给他们二十万,肯定吓到了。
他们根本不相信自己上着学的女儿能挣钱,而且挣了“大钱。”
甚至会想入非非,以为这钱来路不明,或者女儿在花花世界误入歧途。
谢真真觉得是时候给爸爸妈妈说说这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
大一时谢东方介绍谢真真去他老板公司做家教及兼职翻译资料,爸爸妈妈是知道并允许了的。
谢真真于是从跟着同桌陈烁去交易会兼职做双语翻译开始讲起,在那里遇到印度客人阿甘,又遇到工厂老板陶先生,后面被宿管阿姨赶出去,再到接手陈烁姨妈的药店,到现在正做着的事情,一一给讲了一遍。
爸爸妈妈仔细听着,听到精彩的地方,连连点头,满脸笑容。
听到谢真真被赶,熬夜腰酸背疼时,眼里冒出泪花。
“嗨!每天上课当作上班,每天上班当作上课,没有什么苦不苦的,已经习惯了。”谢真真拍了拍爸爸的背,用纸巾替妈妈擦干了眼泪。
“不是有舅舅吗?他打理着药店,他更辛苦,没有他,我哪敢做这些事?”谢真真显得很轻松的样子。
“你舅舅像什么样子了?什么时候过来家里呀?”谢真真看得出来,妈妈是发自内心的想见王鹏飞。
“该来的时候,他就会来,现在的舅舅,在校园里就是一个学生哥,回到药店,就是一个医生,很能干。”
“你们住在一起吗?”
爸爸的语气很严肃。
“是的,我们生活在一起了,除了上课时不在一起。”
谢真真不想瞒着家里,迟早要坦白的。
或许谢东方早就汇报了的,但爸爸妈妈只想让自己亲口告诉他们。
“爸爸妈妈,你们同意我们吗?”谢真真心里还是很忐忑,担心爸爸妈妈转不过弯,毕竟,发生了太多的事,角色的转换很奇怪。
“你们自己做主,都是成年人了,两个人一定要恩恩爱爱,同甘共苦,别出什么幺蛾子。”
谢真真没想到,沉默寡言又古板的爸爸此时竟然这么开明。
“我们会的。”谢真真又把两张银行卡塞回到爸爸妈妈的手里。
“一定要幸福,你姑姑看上去嫁到了好人家,你跟鹏飞过好自己的生活,银行卡我们就先收下,替你保管。”
妈妈说着,又流眼泪。
“姐,你好厉害哦,我压力山大呢!”谢义正咧嘴笑。
“你好好读书,家里我给你兜着,有多远走多远,男人要胸怀广,眼界宽。”
谢真真刮了谢义正的肉鼻头。
“知道了啦!”
“中考后来药店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