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秘密即将被人窥破的紧张,加上斗智落入下风的羞恼,已然让我气急败坏。
我的眉毛拧成一团,双眼瞪大到眼白完全露出,呲牙咧嘴的同时修长的舌头也如同魔蛇般探出,嘴脸狰狞地咆哮如雷。
“丑陋,扭曲,阴邪!”
“你那比世间任何恶人都要黑暗的性格终于展露出来了!”
“一直以来的优雅和女王姿态,只不过是面具罢了!”
林染手中把玩着一枚石狗面,她毫不留情地指出了我的本性,似乎对我的破防十分满意。
“wryyyyy!”
口中发出尖利的怪叫,我浑身的筋肉都在蠕动,彻底舍弃了人皮之下的内在,再次将身躯异化成运动特化的形态。
“视界”护送本体脱离战圈后,转过身拦住了想要追击的“神彩”。
脚尖点地,我的身体如同炮弹般出膛,乌黑亮丽的头发下长出一条条剧毒的曼巴蛇,以出其不意的角度扑向林染!
被戳破本性之后,我已不再在乎任何体面,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人类的画皮!
咬死你咬死你咬死你!
“就算你说的都对又怎样!”
“你的‘神彩’根本不具备压制‘视界’的能力,我完全可以借此时机同你展开本体的对决!”
“这里再没有第三个活人……只要杀了你,就没有人知道我的秘密,也没有知道我这副嘴脸!”
“只要杀了你这个老太婆,我还是至高无上的女王,优雅高贵的女神!”
我长发狂舞,一个个蛇头吐着信子从脑后伸出,状若疯魔!
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
我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令林染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林染伸手一挥,长衫的袖口下露出了一个色泽艳丽的枪口。
那枪口虽然只是小孩子玩的喷水枪形式,但联系到替身的力量之后,却绝非儿戏。
只因这个色泽,说明了这个喷水枪正是“神彩”的一部分!
“神彩”射程超远,本身又是可以随意分割的液态替身,林染早就借助这个特性截留了一部分“神彩”藏在袖子里!
很显然,林染对我狗急跳墙的反扑也是早有预料,在我大吼一声扑过来的同时便扣动了扳机。
我的身体是向前冲刺的状态,对迎面而来、近在咫尺的喷射显然避无可避。
一瞬间,白磷弹的灼烧再次在我身上,尤其是脸上炸开!
“啊——”
“我的身体……我的容貌……”
剧烈的疼痛让我脚步踉跄,爆发出凄厉的惨叫。
林染很清楚,此时的我已经不会在乎什么赌约不赌约,甚至可能已经不想接受她的投降了。
但也正是这样的局面,才会使得林染相信自己可以全力出手“补刀”,而不疑有他,不会把精力集中在多余的思考上。
是的,我如今疯狂的举动不仅仅是恼羞成怒的本性暴露,也是计划的一环。
只不过面对冷静沉着的老人,我不得不本色出演,以此卸掉她多余的猜疑。
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守信用的人,邪恶的本性更是早就被林染看透。
所以我遵守承诺就意味着大局还在掌控,只有我破防失态、背信弃义的时候,才是真正可能打败我的时候。
必须让林染相信我已经心虚了、破防了,她才会放下多余的戒心,全力尝试将我击杀!
“砸瓦鲁多!”
最后发出了恶鬼的咆哮,我拼着替身“超出射程”解散,也“暂停时间”移动到了林染的身后。
“给我去死……”
皮下的身体组织疯狂蠕动,燃烧着磷火的我嘶哑着准备背刺林染。
然而我的话并没有说完,就被林染猛然回头,一掌按了回去。
她左手上的青玉扳指颜色改变、形态延展,竟然被异化成了一枚轻薄款的石狗面!
“汪!”
林染没有丝毫的迟疑,更没有去说什么胜利宣言,只是果决无比地学了一声狗叫。
被扣上面具的我缓缓跪倒,林染也收回了手,心有余悸地解除了替身。
石狗面的“神物”属性隔绝了我脸上的磷火,所以林染并未染上地狱之火。
但高强度的战斗也使其陷入了疲惫,对老人而言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不太能应付这样的战斗。
只可惜,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下一刻,林染也发出了痛苦的惨叫。
只因一只被烧烂的鬼手,死死握住了她的胳膊,让可怖的磷火瞬间灼穿长衫,印刻在老人的血肉。
“蠢货……”
“石狗面只有戴在脸上才能生效,否则岂不是拿在手里也会被变成狗?”
“你凭什么认为,我的‘脸部’或者说‘头部’,就一定在你攻击的地方呢?”
沙哑的声音如同恶鬼低吟,伴随着血肉焦糊的噼啪声缠绕上来。
把脑子从头部挪移,护在胸腔腹腔甚至大腿。
这一招我早已轻车熟路。
之前身上血肉的疯狂蠕动,就是在改变身体内部结构。
表面上的头部,其实早就已经是一个空壳了。
“神彩!”
林染大喝一声,烧伤的疼痛令她本已疲惫的精神强行激活,替身再度浮现的时候光彩都更盛几分。
“啪啪啪啪……”
构成“神彩”身体的颜料一阵翻涌,液态的手臂流动速率明显加快,呈现出高压水射流切割(俗称水刀)的样子。
水刀浮现的瞬间便一下切断了我的手腕,极速挥臂后更是将我被点燃的身躯也切成了数块。
烈焰中的女魔依然挣扎着想把身躯拼合,但却被“神彩”有力的双腿在转瞬间踢击数下,轰然崩塌散落。
“砸瓦鲁多……”
被真正重伤之后,我强撑着最后的力气召唤出了虚弱的替身,发动了最后一次伪装成“时停”的空间挪移。
许多沾染了磷火的肉块被舍弃,剥离出的鲜红肉块和骨骼重新捏合成重伤的完整身躯,而这具躯体正拼尽全力把脑子从破洞的腹部向上移动,试图将之隐藏到因为庞大胸部和肋骨保护而更加完好的胸腔。
“狄奥,按照‘赌约’来看,你已输了。”
“你现在逃走,我也许追不上你的。”
林染额头也因为手臂的疼痛浮现出细密的冷汗,气息也略微颤抖,但她却言简意赅地说出了两句我无法接受的话。
别看这次的话少,可每一个字都钉在我的心尖。
第一句话提到的所谓“赌约”,那个失败对我这种人而言,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故而我必然会恼羞成怒地不承认这件事,并且选择“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而第二句话表面上是在说我可以逃跑,但实际上如果林染没说这话,我是可以逃跑的;可她预先说了这种话,就会给我一种逃跑了也是被她“放走”的感觉,将屈辱感和挫败感无限拔高。
这两句话看似简短,却是可以在心里层面上压垮一个魔头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我没有无敌的操控楼梯能力,如果我不是早有准备……
这一次恐怕真的会被她的激将法激怒殒命,或者放弃尊严灰溜溜地逃走,在往后余生里每次想起此时都屈辱到上下齐流。
话说回来,这倒还是第一次,我和对手打了半天都没有破解对方的替身之谜,但依然在不知道对方真实能力的情况下……杀到如此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