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揉着眼睛撑起上半身的人，我一时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回避他。
其实这是他的手机，大概率那边的人要做的事也与他有关。
可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他又会怎么做呢？
也许是我的沉默有些突兀，又或者是我紧锁的眉头让祁煜觉得疑惑。
他下意识地从我手里抽走了手机，在我还没想好的时候，就已经直接看了起来。
我有些惊讶，但也不算完全意外。
毕竟他一直是这样一个率性而为的人。
对话不多，所以祁煜看得很快。
甚至他都没有问我，直接就拿起手机开始回消息了。
“祁煜？”
“……嗯？”
他没有抬头看我，只是自顾自地回着消息。
长长的睫毛下垂着，在夜色里，带着一种唯美的忧郁。
“你……”我看着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祁煜没作声，手指灵活又迅速地敲了字出去。
对方似乎回了什么，这次他看完没回，而是直接把手机丢得远远的。
我有些好奇他们说了什么，但祁煜似乎并不在意，反而转过身来抱我……
“大晚上的不睡觉，有什么好聊的。”
他的头埋进我的胸口，声音低低地抱怨着。
细微的呼吸吹在睡衣上，有些热热的痒。
“晚宴……你想去吗？”
我试探着问他的意见，主要是他现在在我的印象里，还算是不完全有自主能力的人，当然，这也许只是我太过操心的缘故。
总觉得他失忆了，就让人很不放心。
可其实，他除了偶尔会因为不了解显得憨憨的，大多数时间里行为都很得体。
我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像那种操心过度的老母亲，其实孩子并非离了自己就不行，可自己总觉得他不行。
祁煜漫不经心地哼唧着，我也没懂他是想去还是不想去。
可半天没听到我的回应，祁煜却有些不满地抬起头。
以往我总是宠着他，哄着他。
可现在他都不高兴得这么明显了，我竟然没理他？
“不就是晚宴吗？你这么在意？”
看着他撅起的嘴巴，我忽然无奈地一笑。
他好像总是这样，在我烦恼的时候，一句话直击本质。
有人说，人生的最高真谛，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可大多数人都看不破。
我们似乎总会经历这样的阶段，从孩童时的纯真，只看得到事物的本质，再到后来的成长阶段，开始构建复杂的各种知识结构，种种体系。
就好像从山下进到了山里，周围除了葱郁的绿，便是让人看不清前路的迷障。
我们或许会走很久，也或许会偶然到达山顶。
有人或许一生都在山里转悠，也有人踏过一座又一座的高峰，重新找回人生的真谛。
可祁煜好似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纯粹。
在他眼里，似乎万物自然，那种规律他天生就懂，不需要学。
对我们来说很复杂的关系，他看破就像呼吸那么简单。
但即便如此，他似乎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比如，去不去宴会，去宴会做什么他都不是很在意，但我不哄他，他就要哼唧。
好像在他眼里，那些复杂的事情并不复杂，只要去做，总有结局。
而更让他捉摸不定的，是我的想法，我的心意。
有时候我不知道自己理解得对不对，但是他对我来说，也永远值得我去探寻。
“之前你天天让我早睡，现在我早睡了，你又熬夜。”
祁煜不高兴地凑到我的颈窝，鼻尖轻轻嗅着我的气息，好像这样就能哄好自己似的。
“这不是有事吗？”
“不就是个晚宴，想去就去了，又不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吗？
“你们后面聊了些什么？”
祁煜却突然抬头看向了我。
“怎么了？”我有些不解。
“我发现，你似乎对其他人都很关注……”他又凑近了一些，鼻尖抵着我的鼻尖。
我下意识地想要向后退，可他的手却扣住了我的后脑勺。
“祁煜……”太近了！
我甚至声音都有些颤，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
可是祁煜却只是用鼻尖轻轻蹭着我，下垂的睫毛那么纤长浓密……
“我想要得到你的心……”
“我想让你的眼睛只看向我。”
“我不喜欢你关注别人的样子，尤其是……”
他的唇贴了上来。
“……你还总喜欢背着我。”
唇边被他轻轻地咬了咬，像是想要惩罚我，却又舍不得。
“人类的心思好难猜，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你才会更喜欢我……”
我紧张到下意识的吞咽，可祁煜却不依不饶地纠缠着，任凭我的心跳声覆盖住呼吸，也不让我退开分毫。
“你能不能……教教我？”
看着他一双眼睛，目光虔诚地望向我。
那粉嫩的脸上，带着勾人心魄的红晕……
我只觉得心跳骤缩！
那剧烈的跃动，甚至自己都数不清漏跳了多少节拍！
祁煜见我总算只看向他，只想着他了，脸上总算重新露出了笑意。
“真好，现在……你终于只属于我了！”
看着他突然露出的笑颜，那种纯真中透出的满足。
我想，也许他要的不多，只有一个我。
但祁煜又是贪心的，他永远不会满足，永远想要更多……
不管是我的爱，还是我对他的关注，又或者是与我在一起的时间？
我说不清，但我感受得到。
他想要全心全意，一心一意。
他想要唯一……
不知怎的就想亲亲他，我是个直接也还算主动的人，所以直接环住他的脖子，便虔诚地奉上了自己的唇。
而他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眸光微动间，眼里泛起了波澜。
那眸光满是缱绻，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似的，惑人……
交叠的身影，呼吸粗重纠缠。
情到浓时，言语会显得有些无力……
轻飘飘的一句“我爱你”远比不上抵死缠绵来得直接有冲击。
可这一晚，我们最终还是停在了彼此间的青涩上。
亲吻得太久，大脑是真的会缺氧到差点窒息，我们两个躺在床上，急促粗重地呼吸。
明明那么不和谐，却两个人同时笑出了声。
最终我还是决定，不管他记不记得，都尊重他的决定。
哪怕他记起一切可能会有不同的选择，但是在现在，我依然还是想陪着他去做他想做的事。
祁煜从我手里拿到邀请函的时候，一贯笑嘻嘻的人头一次变得沉默。
我不知道他从中看到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毕竟他一贯嘲笑我的迟钝，又似乎有些羡慕我的不知情。
隐约知道他在独自背负一些什么，但好在……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不管是晚宴，还是未来，他不再是形单影只的孤零零的那条鱼。
未来如何谁都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留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