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早就下定了决心,此次不成功便成仁的,但是越靠近父皇的寝宫,越是感到压力重重。在步入台阶处,他停了下来,后面跟随的也一应停了下来。
“太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文敬先生一直跟在太子左右,之前太子该做的都做了,没有留下隐患,但是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要是中途变卦,那他们所有人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孤知……”只不过父子君臣,他对父皇的关系往往比任何人都复杂,此时此刻,他承认自己怕了,怕面见父皇的时候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个时候,寝宫门打开了,顿时,外面太子一行人的窃窃私语都停下了。
是皇帝身边的大伴。
“太子爷,皇爷已经醒了,差奴才跟您知会一声,进去跟皇爷叙话。”
太子深吸一口气,正要拾阶而上,后面的也步步跟紧。
“皇爷只说了太子爷一人,其余无关人等留在此地等候。”这话一说,跟随的人都犹豫了,一方面哪怕他们造反了呢,但是现在皇帝的指令还是下意识想要听从,另一方面正是因为他们造反呢,就怕太子进去了,皇帝直接把他宰了,那他们就都束手无策了。
“你们就等在这,半个时辰……”太子对着文敬先生低语一声,不消片刻,就迈上台阶,慢慢走到寝宫门口,看着内侍打开寝宫的门,沉重的吱呀声犹如巨兽张开他的嘴巴,想要吞噬他。
太子慢慢步入寝宫内,身后的门也随之合上,此时寝宫内明明灯火通明,但是此时他整个人就感觉深陷在黑暗中,边上的内侍仿佛不会呼吸的人偶,整个厅堂上好似就他一个活人。
他一步步走向龙床,皇帝此时已经披衣靠在床头,看到太子靠近,一眼不错地盯着他看,两人相隔一段距离,边上的内侍都紧张了,怕太子对皇上图谋不轨。
太子站定了,他没有继续往前。倒是皇帝朝着他说道:“上前些,我们父子两个要生疏至此吗?你小的时候,都敢在我的龙袍上撒尿的。”
“父皇你也说了,那是小的时候了,孤自己都没有印象了。”话是这么说,但是太子还是走上前,更是一屁股坐到了床沿。
“我竟没发现我儿现在有这么大的能耐了,残害手足,接下来是不是要弑父夺权了。”皇帝说的轻飘飘,但是,这话一出口,寝宫里所有内侍都齐刷刷跪了一地。
“父皇,你知道的,我没有选择!”太子抬起头直视皇帝浑浊的眼睛。
“我这个太子当得有多难,废而又立,都知道我这个太子只是你平衡朝堂的傀儡而已,我总要为自己找条活路吧。”
太子看着龙床上雕刻着的龙头,说道,“如果不能坐上这九五至尊之位,等待我的只有死亡。父皇,你不会天真认为我们这几个兄弟还真能兄友弟恭吧,怕是谁得势,第一件事做的就是把这些兄弟都给打入尘埃。”
“你杀了你三个弟弟,现在是要亲手弑父了吗?”皇帝轻声问道,“朕倒是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如今也是成长成了一个合格的政治生物了,你说朕是该欣慰还是难过呢!”
“父皇,孤只想您亲口承认我才是这天下的主人。”接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圣旨,赫然是禅位的旨意。
太子直接跪在床头,“请圣上落玺下旨!”
……
国公府上,所有人都孤坐了一夜,等到鸡鸣破晓,众人见到阳光穿破黑暗才觉得有安全感一点,但是外面的动静并没有减少反而愈发喧哗,不仅仅是马蹄声阵阵,更是刀枪碰撞声。
“二皇子、五皇子、八皇子违抗圣命,意图谋反,已被伏诛,圣上伤心过度……禅位太子……各家各户紧守家门,不得外出!”
街上的传令官高亢的声音清晰传到国公府里,大家先是迷茫,但是等到理解传令官说的话的意思的时候,脸上的迷茫顿时不由自主地变成了狂喜。
“圣上禅位了?!!”
“太子……成为圣上了!!”
“慎言!”水淼低喝一声,“一切都还没尘埃落定,不要放松警惕!”
话是这么说,但是魏伯海几个人的心情肯定有变化了,好歹他们都是为太子效命的,太子登基,哪怕他们没有混到从龙之功,但是这段日子兢兢业业为太子干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说也是保了国公府又一世的富贵了!
等到开心劲过了,大家的理智回笼,这才有点害怕了,昨天晚上肯定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传令官说的每句话都不符合逻辑,偏偏现实就是这样了。
“行了,大家都继续等着吧,吩咐厨房准备点冷食,就不要开火了,太引人注目。越是关键时刻,越要小心应付,要小心狗急跳墙。”
这话不是无的放矢,不说二皇子等人的利益团体,就连其他皇子这个时候根本就是不服的,这明显就是太子逼迫皇帝,都不用商量,直接拉起“清君侧”的大旗,就是要趁这万事都还没着落的时候,浑水摸鱼,不然真等到尘埃落定,他们就更加没有希望了!
水淼他们刚吃完冷糕,灌了一肚子温水,突然听到刀剑碰撞的声音,近的似乎就在自己耳边!
“怎么回事?!”众人立马站了起来,成年男子将水淼等人拥在中间,他们双手张开把她们护在身后。
碰撞没多久就停了,府兵队长赶过来回话了。
“禀老夫人,是一些江湖宵小之辈想趁乱打家劫舍,刚刚想借后院过道爬上墙头进入府院,已被击退,领头之人也被击毙!”
水淼亲自上前把他扶起来,目光落在他铠甲未干的血迹上:“可有受伤?!若有受伤的即刻治疗,万不可拖延。这些时日辛苦诸位了,待此间事了,国公府定当论功行赏,阵前负伤者赏赐加厚三成。”
这短短一晚上,一惊一乍的,不少没见过这等场景的都吓得有点魂不附体,水淼让他们都去后院休息了。
魏伯海但是也想让老娘去后院休息去,这前面有他们几兄弟顶着,但是水淼就只是瞥了他一眼,看他整个人一直冒冷汗,没做话。她觉得这府上怕是她最冷静了。
看老娘神色,比他们都还要淡定,魏伯海也讪讪不再劝了。
接下来没有再遇到这样的事了,原以为有惊无险,没想到到了黄昏,动静更大了,竟然遇到了大批兵马冲击官员府邸。俨然内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