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解又不好在秦耘面前表现出来,见秦耘停下筷子,疑惑地看着他,他尴尬地笑了笑:“早膳吃的有点多,有点积食,如今还饱腹得很,小秦夫子不用管我,您慢慢吃。”
秦献看着他不吃,碗里还有一堆的肉,看着很是可惜,想起秦耘平日教导,不可浪费粮食,便指着那一堆肉说道:“爹爹,我想吃那个肉肉!”说完也没等回话,便站了起来,伸手过来夹肉。
秦耘将秦献的筷子夹住,瞪了他一眼,接着语气冷冷地训道:““阿献不可无礼,非汝之食不可攫取!平日怎么教你的都忘了?”
秦献虽小,可也会察言观色,早上收吴解的东西时,见秦耘没说话也没阻拦,原本以为这个他也不会说什么。
现见他如此生气,忙低下头,安份地坐回位置,小声地回道:“爹爹说的是,爹爹平日里教导孩儿,粮食来之不易,一米一饭皆由百姓汗水所换,不可浪费分毫,孩儿想着小哥哥不吃,太过可惜,才出此言,还请爹爹原谅。”
秦耘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既然知道错了,那就好好吃自己的饭,回去抄《农事春耕》十遍,亥时前交过来。”
“是!”
秦献应了一声,低头端起碗,瞟了两眼吴解碗里的那堆山肉后便继续吃起饭来。
吴解一愣,何文树还有赵雾筝两人听到此话也是一惊。
《农事春耕》总共六百九十二字,是他们云刹书院老院长季时所作。
季时在开创书院之前,曾四处游历,有段时间醉心于记录大源各处的农事、气候变化及不同地方的耕种及收成等,后将此编撰成文。
季时将抄稿给到当时的云临郡守杜藏温,杜藏温也是个有抱负的,本就时常体察民情,也有心想为百姓做些实事。
杜藏温一见此稿,拍案叫绝,便与季时商量,以官府名义,让人绘制成图文,发到各农户手中,甚至编撰成童谣,大颂发扬。
三年后,云临郡的粮食作物得到大大提升,就连税收也提高了一成,杜藏温也因此得到擢升,从云临郡这一偏远之处调回灵都任司农总守。
杜藏温又将此册向圣上提议传往各处,此书对大源的农业有着深远影响,后收入《农事国记》,拟为《农事春耕》篇。
让一个刚启蒙的孩童抄写十遍,而且要在亥时之前交,确实有点……
吴解想了想,若是让他抄写的话,可能他都不一定能抄完,更何况是一个孩童。
三人对望了一眼,吴解默默的端起自己的碗继续吃了起来。
秦耘吃好后,便安静地坐在一边等秦献吃完。
秦献吃相极雅,应该是平时秦耘管教的严,一举一动都有秦耘的影子,就是吴解这种官家子弟,看了后也自认不如。
秦献吃好后,抬头对着秦耘看了一眼,秦耘便站起身,拉着秦献的手离开桌子。
临走时秦耘淡淡地扔下一句:“还有你们三个也一样,明日各自交十遍过来!少一字,代一笔,再罚十遍,加当堂复诵。”
三人如雷轰顶,一时眼冒金星。
他们怎么就忘了秦耘是他们的夫子,竟然敢不怕死的坐到他这里来了。
吴解看着秦耘父子离开的背影,肠子都悔青了。
何文树和赵雾筝两人闷着一口子气,却又不知该撒向何处,一时三人惧都脸如猪肝。
散学后,秦耘领着秦献出了书院,没有直接回去,而是转过书院的一个巷子,去到书院边的西市买了些东西。
回去的路上,秦耘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秦耘回头三次,却都什么也没发现。
秦耘想着要跟就跟吧,反正云晖寨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
云晖寨在云婺山中,进了山后,在山口便有人守着了。
云婺山地势险峻,秦耘他们平时去书院的那条路算是明路,可以直通云婺山山脚,离书院还算近,只有十几里路。
直到山口,秦耘才再回头看了一眼。
守门的是两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一个云喧,一个是云哗。
秦耘去书院后没几天便摸清了云晖寨的守卫安排。
云晖寨的守卫名为寨卫军,据说是云潜取的名,以前守卫安排都比较随性,但自取名之后,便开始正规起来了,颇有军中守卫之势。
寨卫军由云涯统管,云渺负责排班轮值。
守卫从入山开始,一路上来,也就三处,山口两人,中门两人,寨口两人。
每次共六人,分早中晚三班,每班四个时辰。
从丑时至巳时为早班,巳时至酉时为中班,酉时至丑时为晚班。
出入山口之时都要报当日口令,虽然云晖寨的每个人都认识秦耘和秦献二人,但秦耘和秦献也得报了当日口令才能透明行。
今日的口令是月牙!
云喧和云哗两人见他们二人回来,对着他们咧嘴一笑:“姐夫!”
秦耘和秦献两人率先报了口令,但秦耘没有回应这一句,对于此,云喧他们也已经习惯了,并未放在心上。
云喧见秦耘不发一语,便继续说道:“姐夫今日回来迟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可是书院有事耽搁了?”
秦耘背着个不算大也不算小的浅蓝色描金斜挎布袋,布袋鼓鼓当当的,也不知装了什么。
这布袋还是当初云潜在他第一天去书院之时送他的,也不知她是从哪弄来的,那审美,真的秦耘看到的那一刻,差点惊掉了下巴。
不是看着丑,而是上边绣了只秃鹫,还是一只看着像奄奄一息、命悬一线、垂死挣扎的老秃鹫,让他实在……
实在难以形容……
秦耘觉得用尽他毕生所学,都无法用一个词语来形容,他看到那只秃鹫之时的心情。
秦耘对那布包原本很是嫌弃,话到嘴边的拒绝在看到云潜那不容置疑的脸色,甚至还带着威胁的眼神时,看那布包用的是自己喜欢的颜色,便勉为其难地答应说会用。
当然,他也看到了云潜在他说同意会用的时候,那两眼放出的光芒。
只不过在用之前,秦耘连夜自己把秃鹫改绣成了一只苍鹰,那双像死鱼眼的白眼珠也被他改的鲜红有神,旁边甚至还多绣了几片云朵。
一下就变得生机勃勃,气势凶猛,威风凛凛,甚至有种藐视万物的感觉。
别说,连秦献看了都想要,但秦献挎在身上,长都能拖地了。
秦耘上书院之时也确实用了,用着用着,也就用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