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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张胜利回家跟家人说了事情的经过。

他媳妇刘巧芝听到自己的孩子没救过来,夭折了,十分难过,但是心里早就有准备了,也只好接受。

在这个年月,医疗水平低下,生下孩子夭折的事情非常多。

接着又一听说,半路捡了一个孩子,还是个白胖的小子。

正在坐月子的她,母爱泛滥,也觉着跟这孩子挺有缘,于是也同意留下来,就当亲儿子喂养。

跟当家的还说,瞅着这小子,营养很好,不像是家里养活不了的啊,咋还舍得扔了呢。

俩人唠嗑,一阵瞎琢磨,也许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吧,谁知道呢。

既然到咱家,以后就是老三了,就是亲生的,跟外人说,自己三儿子病治好了。

后来,这小子一天天健康长大,几乎没生过啥病,特别结实,张胜利给起个名叫张文勇。

张文勇被抱回来的时候,张文瑞已经六周岁,明白事儿了,这个小婴儿不是那个生病的小弟,是抱回来的。

父母也不瞒着他,但是从小到大,他对张文勇都是十分疼爱。

在家人长辈的耳提面命下,也保守秘密至今,在心中,这就是亲弟弟。

因此,张家的张长栓夫妇、张胜利夫妇,还有张文瑞,是知道实情的,其他人都不知道。

现在,张胜利终于从勇子的讲述得知,原来他是京城有钱人家的少爷,那家人姓章。

唉,连姓都是同音,真是……命运呐!

章云甫家当初辗转去了法国,一直谁也不知这个吕嫂的老家在哪,本来,出国也没打算带她。

后来出了事,根本不知去哪寻找,只知道这人口音是东北的。

这些年辗转托人在东北打听,没有任何结果。

其实,是她到京城以后改了名,叫吕翠,后来躲回老家还用原来的户口,叫吕大兰。

再后来,十八年后,姨太太李月荷手下一个服侍了多年,也跟去了法国的佣人谢嫂,偶然一次跟他丈夫吐露实情。

说其实自己知道当年偷走孩子那个吕嫂的底细,别人都不知道。

但她不能说,姨太太知道了她是知情人,会灭口的。

谢嫂的丈夫灵机一动,骂她怎么早不说!

脑筋一转,就想投靠夫人那边,把这事作为筹码,还能多得一大笔好处,于是才泄了密。

就这样,终于找出了吕嫂的下落。

可是李月荷那边也不白给,家中眼线颇多。

得到消息后知道事情败露,为了年幼的小儿子,顾不得自己的下场了,吩咐一个心腹人,去想办法通知大哥李淮东,无论如何除掉那个长子。

……

这一夜,父子二人聊了很久,张胜利知道,三勇是应该去法国,回到亲生父母身边的。

将心比心,谁丢失了自己最珍视的儿子,能不痛苦呢,还是那样一个家庭。

他不能不管自己病重的生母,期待他的生父,还有亲姐姐。

至于以后如何,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张文勇就说了他想的主意,装作进山打猎,失足跌下山崖,其他人找了一天一夜,也没找到,应该是被野兽叼了去……

张胜利点头说行。

还说,万一以后在那边过得不好,三道沟还是他的家。

有一天真能回来……就说是被一个猎人搭救了,可是自己撞破了头,失去记忆……

反正办法总比困难多。

父子俩聊到后半夜四点钟,张胜利趁天亮之前,摸着黑还得回去,天亮了该有人瞅见了。

大队部今晚确实没人值班,其实过年这几天都没人,也没啥事,那是他唬刘巧芝的,正好去那儿眯到大天亮再回家。

这一天已经初九了,阳历是2月15号。

他回去要办不少事,先开一张介绍信,让文瑞偷偷去趟县城,买初十去京城的火车票。

好在他们这边就有车,不用去省城倒车。

另外,三勇临走前,怎么也得见家里人一面,做个告别。

老二张文兴也没法瞒,后面还有好多事呢,他是成人了,可以告诉他。

其他几个小的,还有两个儿媳妇,都得想办法今天支出去。

拿点细粮和吃食,让儿媳妇带着孩子回娘家看看,住一晚上,年还没过完,也很正常。

另外拿俩钱儿,让春秀领着她俩小弟,到县城张胜林家玩一趟吧。

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

张文勇瞅着爹起身下炕,开始穿皮袄了,从炕梢一个小木箱子里,拿出了所有的钱。

他一共有三根大黄鱼,外加四千块钱,这是他攒下的所有了。

“爹,这是我这几年攒的钱,我就带一根金条傍身,剩下的都给你留下,算是儿子孝敬你和娘、还有爷奶的。”

张胜利看到这么多钱,还有金条,眼睛瞪得溜圆。

“好小子,你可真行,知道你腰包儿鼓,没想到,这家伙,能整这老多!”

张文勇心说,那还不是上次豆包和晓敏,从土匪窝掏了一笔么。

单那一回,一人分了两根金条加一千块钱,一下子丰富了大家的小金库,没办法,腰包都富得流油哎。

张胜利正琢磨着咋样才能给他都换成金条带走了,这时间太紧张,恐怕一天来不及。

“三勇,要不你晚两天走?……爹想想办法,咋能换点金条给你都带走……”

张文勇赶紧掐灭他冒出的这个想法。

“爹你可别干这糊涂事!你是大队长,万一出点啥事清白全毁了!”

现在不允许私下兑换黄金,零散的小的金首饰,可以允许私有,但多的黄金兑换可是犯大罪。

就说连金首饰,那都谁也不敢戴呢。

张胜利一乐:“还整出清白不清白的来了,唉,那行吧,爹把这四千块钱收着,到国外你也花不上,三根金条你都带走。”

“这钱,爹全给你攒着,以后也都是我三儿的!爹还要啥孝敬,我三儿子平日里,还短了孝敬?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张文勇眼泪唰一下子流出来了,拽着他的胳膊。

“不,爹你听我说,这个钱,千万别给我再攒着了,一定要花啊,这是你的养老钱。”

“另外,春秀要出门子了,我这木盒子里还有手表票、自行车票、缝纫机票各一张……一个妹子,俩小弟,一人一份,就拿这钱买!是我当哥的心意。”

“我在运输队司机那份工作,到时就让我大哥二哥出个人去顶工吧。”

张胜利拍拍儿子的肩膀,含着眼泪,点头记下了。

老三年纪轻轻,为这个家,默默做的实在太多了。

张文勇把三根金条拿出来放一边。

用小木盒子装着那四捆大团结,还有一些票据,从屋里找个结实的布袋子给套上,放到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