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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已过没了节庆气氛,春寒料峭,黄昏时分,格外的冷。

大街小巷里,不管是马车或是驴子,或是行人,基本上都是下值回家的各式官员、小吏,寒意沁人,冷的都把人往家里赶。

小六身量中等,穿着麻布袄子,挑着针线担子,像是走街窜巷的货郎,一边走一边叫,“绣花针了……磨绣花针了……”

炊烟袅袅,此刻正是做晚饭的时候,他放下担子站在巷子口,手抄到袖子里,一边叫一边朝四周张望。

巷子内,有人推着平板车出来,他戴着毡帽,压着帽沿,弯着腰,太阳落山,天色暗淡,让人看不清他面容。

小六瞄了眼,此人身量亦是中等,不胖不瘦,熟稔的推着平板车,上面放着泔水桶,像是收满了泔水,直接往巷子外走。

路过小六时,小六往边上让了让,漠不关心的继续叫道,“绣花针了……磨绣花针了……”

收泔水的中年男子走这几步时,余光往身后撇了眼,见那个小货郎看到有丫头出来,连忙迎上来,“小娘子,要磨绣花什吗?”

“磨针还是老价钱,是吧?”

“是是……”小六殷勤的很,连忙讨好的接过小娘子手中的绣花针,拿出磨针石,沾了点水马上磨起来,一边磨一边问,“小娘子,新针要吗?”

“大小都有吗?”

“都有……都有……”

收泔水的中年男子终于收回目光,此人就是个走街穿巷的货郎。

余光里,小六发现对方拐弯,眼一眯,收起磨针石就往巷子里某户走去,转眼功夫就到了一户门口,伸手就敲门,门房开房,“请问你找谁?”

小六一言不发,推开门房就往屋里走。

门房吓得不轻,“喂喂,你这个货郎想干什么,这可是朝庭命官的宅?,私闯那是要做牢的。”

“薛大人下值了吗?”

“这不是你一个货郎该问的。”

小六伸手就掐住门房喉咙,“快说。”

门房吓死了,连忙指向主人的书房,“刚……刚回来……”

小六推开门房,连忙去了薛昌诚的书房,门开着,但是里面没人,书桌上散着笔墨,地上还掉了一本,他的眉倏然一动,果然被少主猜对了。

出了薛家连忙发出自己的暗号,然后尾随泔水桶而去。

半刻钟后,正在秘密小院等消息的赵澜终于等到了消息,三泰高兴跑进来,“公子,被你预判对了,薛大人被掳走了。”

赵澜倏一下起身,“小六跟上了吗?”

三泰高兴的点头,“这次,小六与那人擦肩而过,在他的平板车上留下了突殊味道,他已追着味道一路跟了过去。”

“什么方向?”

“铁塔。”

赵澜抬脚就走,“要快。”

“是,少主。”

汴京城水系发达,南有蔡河、惠民河,还有两条从东到西穿城而过的汴河、广济河,其中汴河位城南,广济河在北。

姓苟的匿在汴京城这么久,还没让赵澜等人查到行踪,必定有一套自己的秘密走道,这个秘密走道肯定不在汴京城防的任何形式的地图之中。

会在哪里呢?

苏若锦贴着地窖壁听着滴嗒滴嗒的水声,肯定靠近河道,会是那条河道呢?

她从南到北的排查,先排去了蔡河、惠民河,为何要排除这两条,因为她住的地方靠近这两条河流,她对这两条河比较熟悉,如果想在这两条河附近建地窖,要是有渗漏,她们所在的地方现在应当称之为井,但是现在这墙壁很干燥,不可能这两条河。

既然排队了蔡河、惠民河,那城南的汴河也可以排除,因为她一样熟悉啊,那就只有从皇宫北穿过的广济河。

广济河……

这附近有内城的封丘门,皇家景华苑等,一般人靠近不了。

想到这里,苏若锦的心绪顿了下,新造铁塔就在广济河附近啊,听说因为各种原因,铁塔经常停工,做做停停,这个被后世称为第一塔的铁塔,因遍体通彻褐色琉璃砖,混似铁铸,所以民间称其为“铁塔“,在近一千年中,历经了几十次地震、大风,水患,依然巍然屹立。

只是建造的时间一直模糊,多少专家学者都没有查出具体的建成时间,苏若锦也因为在月华公主婚礼上听人八卦过,所以才知道点跟铁塔相关的信息。

一个做做停停的宝塔工地,因塔本身具体神圣而不可侵犯之间,所以除了工匠,很少人平民涉足此地。

如果姓苟的钻了这个空子呢?

苏若锦越猜测越觉得可能,可惜没办法去证实,正觉得暗无天日、生死未卜之时,苟纯文出现了。

她正心惊胆颤他是不是要杀死自己时,他的手下动作迅速的很,转眼之间,反绑、塞嘴,套麻袋,一气呵声。

“唔……”

她没挣扎两下后脑勺就被敲了一闷棍。

陷入昏迷的那一刻,她想,如果不是自己还有点什么用,他相信苟纯文已经把她杀了。

杨四娘见她爹三两下就把苏若锦处理了,吓得直朝墙角缩。

其中一个手下问,“头领,她现在还有作用吗?要不要……”干掉。

苟纯文负手,居高临下,看向因任务而产生的掩护产物,眯眼。

苟纯文虽然是粗犷手辣的辽夏人,可他为了融入大胤朝,从小学习汉文化,也算饱读诗书,书中有句:虎毒尚不食子。

不食……

他收回目光,转身,“先不杀,一起带走。”

杨四娘听到这话,浑身一软,大冷天,浑身被汗湿透了。

刚才那一眼,她看到了父亲眼中的杀意,是真正要杀掉她的狠戾。

从榆林往京城,一路上,杨四娘经历的太多了,看到过贫穷的农户或是山民,生下孩子养不起溺杀的,所以当苟纯文要杀她时,她居然没恨到要死去。

只是感叹,被父亲杀死,这是什么命?这个世道真这样冷情无情吗?

半个时辰后,赵澜等一行人来到了正在建造的铁塔,因为石料供应不上,今天又停工了。

三泰马上把所有工匠都集到一个地方,又把所有角落都清查了一遍,发现什么都没有,来到赵澜身边,“主子,什么也没发现?”

赵澜脸色一沉。

小六上前,“工地上有我特制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