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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子清乘坐马车回到燕子巷时,天已经黑了,他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正要迈腿进屋时,倏然喉咙中猛地涌起一阵腥甜。

他慌忙用手捂住嘴,想要将血咽回去,但血太多,从他的指缝间溢出来一大抔。

旁边车夫吓了一大跳,慌忙问:“公子,你没事吧?”

高子清颤抖着抬起手来,掌心一片殷红,胸口上的衣物也溅了许多。

喘息着摇了摇头,捞出一锭银子让车夫离开后,他蹲下身,借着月色将地上的黑血用泥土掩了起来,进屋先去洗了手换了衣服。

屋里现在只剩绿屏和另外一位五十多岁的婆子照顾高夫人。

屋中传来咳嗽的声音。

绿屏抬着药从厨房出来,看见高子清从正屋走出来,旁边灯笼中的光照在他脸上。

绿屏立刻欢喜叫道:“少爷,你回来了!”

高子清走过去把药端了过来,低声询问:“我娘生病了?”

绿屏道:“这两日咳嗽,大夫来看过,说是染了风热,时常头痛。”

高子清点点头:“我去看看她。”

绿屏点头,小声提醒:“少爷,这两天夫人一直在念叨你的亲事,也因为这件事,她的身体垮了,你见了她不要再忤逆她了。”

高子清嗅着碗中浓烈苦涩的药味,轻轻嗯了一声。

进了屋子,但见高夫人靠在榻上闭着眼睛小憩。

听到脚步声睁眼看,发现是儿子,高夫人脸上立时绽开了花一般,开心道:“清儿回来了?”

高子清抬药过去坐在榻边,把药给她喝了,提醒她这几日要小心身体,不要多思多虑。

又道:“娘,我明日要出发去安月国一趟,打算将那里的铺子都转让出去,带刘叔回来养老。可能……”

他垂着眸子,眼中闪过无人察觉的悲痛。

“可能很久才能回来。”

高夫人闻言愕然:“你不是才去了一趟吗?咱们家大部分产业可都在安月国,你当真要全部转让了?”

高夫人并不知道高子清把大半家产都给了魏国打仗的事情。

高子清道:“有那么多产业也花不完。咱们高家赚了百年的银子,也赚够了。”

高夫人手捏着佛珠叹了一口气,道:“子清,娘也觉得,高家就是赚了太多的银子,才会遭此大厄。我曾经问过法华寺的师傅们,他们说,想要治好你的病,就要学会放下世俗中的一切。

“这几日我想了许久,也就等你回来后与你商量。咱们家的银子,多捐一些出去,也许等到几十年之后,你的病就不会发作了。”

高子清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眼中隐隐有泪花闪过。

怎么可能不会发作?

因为中毒,他的病发作得比他的先辈们都早。

他想,这一去,该是永别了。

可总要给母亲和沈姐姐一些希望,所以他骗了她们。

高夫人听到他的笑声,回头看着站在身后帮他捏肩的高子清,疑惑问:“你笑什么?”

高子清动作轻柔,淡淡道:“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自从中毒解毒之后,他便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好像伸进去一只手,每吐一次血,体内器官便损伤几分,如今……也快到了枯竭的时候了。

高夫人拍了高子清的手背一下,嗔怪道:“你这孩子,是不是又忘了一件大事了?”

“娘又要说成亲的事情吧?”他克制着内心情绪,温柔笑道。

“你知道就好,你这样一拖再拖,是存心与娘作对吗?”

“没有,娘,我保证,等我从安月国回来,就听你的安排,好不好?”

高夫人闻言瞪大双眼,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正站在身后乖巧的儿子:“你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他微笑着抿抿唇。

高夫人一时高兴不已,忙问:“你快告诉娘,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子,你去安月国的这段时间,娘帮你在阳城中物色。”

高子清闻言抬起头来认真想了想好半天,脑海中闪过无数见过的女子,可中意的却始终就是那一人。

只可惜今生无缘,但求来世。

他笑道:“只要娘喜欢的就好。”

“既然如此,”高夫人一脸开心,“娘选一个长得漂亮的,孝顺的,脾气好,温柔的,最重要的是要能照顾你的。”

“好,等我回来之后,都听娘的安排。”

高夫人见儿子变得这样听话,喜极而泣,眼中泪花闪过:“等再过一月就是你十八的生辰了,到时候你就在你生辰那日娶妻如何?”

“好,听娘的。”

翌日,高夫人送高子清出了燕子巷嘱咐他早日将生意的事情处理完,早些回来。

“娘等着你。”

高子清眨眨眼,将眼中泪花给眨了回去,转身进了马车。

高夫人看着车帘放了下来,才抹着泪与绿屏回了院子。

似乎感受到自己的远去,高子清又挑起了车帘,目光悠远地看着木鱼巷的方向,心中默默道了一句永别,随后消失在了悠远的朝阳之后。

******

白夜和沈嘉凝刚刚搬进了新屋,次日阿青便带着行李搬来了。

下马车后,她身后跟着一只半大的黄狗,汪汪汪地叫着,跟着阿青跑向了沈嘉凝。

白夜见那黄狗往沈嘉凝冲过去,慌忙挪步挡在她面前,生怕她被狗吓到。

然而沈嘉凝却一脸惊奇:“阿青,你怎么来了?这狗是之前楚信买给我的那一只?”

阿青开心地摇头:“是啊公主,正是那只。”

沈嘉凝从一脸懵的白夜身后走了出来,让白夜去帮阿青拿包袱,自己则走到小狗身边逗它玩。

狗的记性十分好,即使是两三个月前只与沈嘉凝一起待过四五日,但仍然记得她。

它尾巴摇得跟螺旋桨一般,屁股都甩到天上去了,可见它对沈嘉凝的喜欢。

沈嘉凝伸手去摸它的脑袋,它便乖巧地趴在地上,伸出舌头舔舐沈嘉凝的手掌心。

白夜和阿青从屋中走了出来,白夜还担心那狗咬沈嘉凝,警惕地在旁询问狗的来处。

阿青笑着解释:“就是你和少将军他们刚刚到阳城来那几日,公主日日担心你们的安危,心中不踏实,楚信将军见了,便买了三只小狗来讨公主的欢心,后来死了两只,只剩下这一只,我就一直替公主养着了。”

白夜蹙眉点头:“原来如此。”

沈嘉凝摸着狗头,回头看忙着进屋去着急相看睡熟的岁安,问:“谁叫你来找我的?”

阿青在屋中应声:“是少将军,他说我伺候你时间久了,还跟着你。”

“原来如此。”

沈嘉凝说着,见白夜一副警惕的模样盯着黄狗看,哭笑不得道:“你不要紧张,它这个样子不咬人,你来摸摸看。”

白夜认真问:“果真?”

“骗你做什么?”沈嘉凝起身将他拉过去,一起蹲在黄狗面前,伸手摸它的脑袋。

聪明的狗往往能够分辨出好人坏人,主人的家人它也能够通过气味与眼神分辨出来,因此它对白夜也相当客气。

白夜见状,心中警惕渐渐放了下来,笑道:“以后有了狗狗陪着你和宝宝,你也不会太无聊。”

******

几日后。

让沈嘉凝和白夜意想不到,林月莹竟然找上门来。

沈嘉凝正抱着岁安坐在屋子中喂奶,白夜陪在她身边给她给她摘桑葚的屁股,再把弄干净的果实喂到她嘴里。

两人一人嘴唇发紫,一人手指发紫,时不时发出轻轻的笑声。

院子外忽然传来有人勒马的声音,二人循声看去,便看见了那女子一脸笑盈盈地从马车内跳了下来。

她见了沈嘉凝,满脸腼腆双眼闪动着泪花,兴奋喊:“公主!”

沈嘉凝惊骇地看了白夜一眼,清楚地看到了男人眼中的杀意。

二人同时起身走向院子中。

沈嘉凝面色不喜,冷冷问:“你怎么来了?”

月莹似乎还没有发现两人异样的神情,快步跑到沈嘉凝身边,看着她手中的孩子,惊喜道:“公主,你宝宝都那么大了!快让我看一下!”

沈嘉凝本能地抱着岁安后退了一步,满脸的提防。

月莹手伸到半空中,见沈嘉凝和白夜神情不善,手僵在了空中,结结巴巴又小心翼翼地问:“公主,你们……你们这是不欢迎我吗?”

白夜见她往前又迈了一小步,手中拿着飞霜,宝刀出鞘,疾风一般拦在了她面前,冷冷命令:“站住,不许靠过来!”

月莹被飞霜吓得后退一步,望着沈嘉凝,满眼惊恐又委屈道:“公主,我只是……只是来看看你而已。”

沈嘉凝冷冷盯着她通红的眼圈,不为所动。

月莹咬了咬嘴唇,解释道:“公主,我姐姐跟着我大表哥去了补木陵,我娘让我去凤城找我二表哥,可是我二表哥说他不想见到我,我无处可去,只能来找公主你了。”

她说着又试探着朝沈嘉凝走了一步,白夜见状,眼神杀气乍现,飞霜贴近了少女的脖颈。

几缕发丝被风吹向宝刀寒光凛凛的刀刃上,立刻便断做了两截,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月莹尖叫一声后退一步,一脸惊恐地用手摸了一下脖颈,这才发现自己脖子竟然被已经被飞霜危险的刀气划出来了一道小口,有血渗了出来。

她顿时满眼是泪,咬着嘴唇委屈道:“公主,你们为何如此防着我?我只是来看看你们而已。”

白夜冷哼一声,飞霜刀依旧挡在彼此面前,眼中迸射出克制的杀气:“为何防着你,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月莹心中猛然闪过一丝心虚,可还抱着一丝侥幸,双手紧紧攥着袖口,可怜兮兮地看着沈嘉凝,咬唇道:“我……我不明白你们的意思……”

沈嘉凝不想看到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只觉得无比虚伪,别过头去冷声道:“玄武为何会死,我想不需要我与白夜再提醒你一次吧?”

月莹闻言心中猛地咯噔一声,身体好似遭到了雷击,无法动弹。

好半天,她蹙眉用哽咽的声音道:“我不是有意要害玄武的……”

“可是你有意要害白夜!”沈嘉凝扭头愤愤地瞪着女子的双眼,怒火烧上了她的头顶。

音量太大,正在睡觉的岁安一下被吵醒,猛地抖了一下,旋即大哭起来。

沈嘉凝见状赶忙压下怒火,扔下月莹转身进屋去哄宝宝。

月莹欲要跟上沈嘉凝,再次被白夜的飞霜刀挡住。

男人冷冷看着他,骇人的嗓音挤出压抑着杀意的话:“滚,从今以后不要再在嘉凝面前出现。”

月莹见状,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哭出声来。

然而这次她的眼泪和哭泣没能让沈嘉凝的心产生半丝波澜。

她一想到这个表面看起来柔弱的女子要设计害死白夜,想到玄武因为她的算计而身首异处,到死也不明真相,她便愤怒不已。

只是看在曾经两人姐妹一场的份上,下不去手罢了。

果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阿青和乳娘听到动静从厨房中走出来查看状况。

见白夜手中提着飞霜,刀刃上挂着一丝血迹,紧紧盯着院门口,而月莹捂着嘴哭泣着往院来时的院门走。

阿青不明所以,但见沈嘉凝和白夜都心情不佳,并不敢多问。

月莹走回了马车旁,上马车的时候,双目挂着两行泪,回头依依不舍地看了沈嘉凝和白夜一眼。

脚下不注意,她忽然一脚踩空,惊叫一声,从马车上摔了下去,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阿青吓了一跳,赶忙转头看向沈嘉凝和白夜,道:“公主,林姑娘好像摔伤了腿。”

沈嘉凝视线看向院门口,但见车夫小心地扶着月莹从地上站起来,又将她扶进了马车。

她有些动容,但并没有动摇自己的决定:“不用管她,随她去吧。”

当初这女子既然有害白夜的心思,这种心思是否会起第二次,沈嘉凝不敢保证。

但她绝不想再见到她,以免再生祸患。

车夫打马离去,留下一路灰尘,在初阳的照耀下,缓缓沉寂下来,

这一天起,沈嘉凝再也没有见过林月莹。

不久之后,听说她回昱城的路上出了意外,回家之后不久便病死了。